“你的意思是要抬柏儿为新皇?”荣三秋恢复平常模样。
“是!陛下去得突然,又只有您一个,皇嗣也只有大皇子一人,按例理当继承皇位。”高小春并无任何闪躲。
一个国家一个主子,明里暗里的事只要不太过分寻常百姓几乎分不出身心去做过多的关注的,而如今这个国家的主子换得太快了。
冷冷的风将屋子的外围化成了千里的冰霜,大雪掩了来时路也掩了去时路,一道新的圣旨自丞相府来到玄安城泰安殿,落到高小春手中。
高小春摊开圣旨迅速过了一遍,然后把手中圣旨转了方向呈给荣三秋。
“父亲遣人送来的?”
高小春轻轻点头。
消息当出,举国皆慌,就如同一粒在沸腾的水中上下浮动的米粒,寻不到落脚处。人人都如水面浮萍,不能做何,也不能奈何。
大雪掩了来时路,荣三秋望着雪面上那闪闪而动的烛光,心中淹着大浪,两手放在门前,虚虚将门掩着,缝隙处,是她用自己的身子填满。
国丧期仍旧为一年,平民百姓三月便可出去丧服,官中子弟仍得服全丧。三月后一切如常,小皇子登基,太后垂帘听政,一切低调得不像是皇家,却无法。
小皇子登基最为高兴的还有荣世厚,权力兜兜转转来还是到了他的手中,而这一次更加的名正言顺了,圣旨是荣世厚拟的,辅助小皇帝理政的头名便是他,后面的几个名字也是他能够控制的人。
荣三秋在典礼进行时频频将目光放到自己的父亲身上,嘴角往往带着笑容,荣世厚见着,也跟着笑,在荣世厚心中,自己的女儿这个笑容是因为感激感谢。
荣世厚这一路上,尤首阳都跟着,见着荣世厚出了府他心中实实松了一口气,这代表外面没有这么多的骇人的机关。
进了玄安城,尤首阳不得不为自己的盟友感到悲哀,这皇帝的椅子都还没有坐热乎,人便受伤。当时是千钧一发,尤首阳本想去,可比他速度更快的是那看不出从哪儿出现的袖箭,下一刻,高明昊捂住伤处,腿脚还算利落,转身躲闪之际,人便直直倒,好在被人托住。
尤首阳不想在继续待下去,自己不会医,更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自己认识的人死去。
此时此刻,登基大典散场,高广柏迷茫的望着眼前的一切,面无表情,这孩子自小就不喜欢哭,这么一场大典下来少说也有一个时辰,他的不哭不闹让荣三秋微微有些心疼。
荣世厚起身之际,高小幻出现在荣世厚身旁说:“大人,娘娘请你到泰安殿商事!”
荣世厚愣住,应下。尤首阳本还在担心荣世厚会这么回府,此时见着有人把他叫住,心中松了口气,又听着人让他去什么殿来着,尤首阳心想自己蹲了这么多天了,总算是逮着机会了。
荣世厚以为自己站在了这个世界的顶峰,进了泰安殿见着太后也不行礼,而是直接走进去坐在大安陛下常常用来办公处坐下,就好似他是当今大安的陛下。
荣三秋背对着荣世厚,心中微恼,平息下来后走到荣世厚身前,行礼:“父亲,今日请您来是希望您好好照顾柏儿,这孩子还小,有什么地方顶撞到您,还望父亲记在他是您外孙的份上饶恕。”
“就这些?成,小孩子嘛。”荣世厚漫不经心的说着,并没有注意荣三秋微微皱着眉往门外看的模样。
有人跟过来了?为谁?荣三秋开始思考,这人的气息十分的陌生,定不是为了他人,也许……荣三秋缓缓望了对面的人将眼,琢磨着如何将这个没有心的人除掉。过去,他爱大娘,却像是猎人般将美好的囚禁在牢笼中,所谓的爱能够要了人命。
微风徐徐,尤首阳藏在柱子的阴影处,因着温度实在是过低,身子偶尔在风中抖动两下,双耳仍旧机警的寻找着下手的时机。
“父亲可是饿了?女儿让宫人传膳。”七七八八聊了许多,荣三秋瞅住机会说了句应景的话。
机会来了!尤首阳在心中念着!
“好,去吧!”荣世厚说着,双眼开始在这间他曾经踏进过无数次的地方。
荣三秋行礼,转身离开,打开门身子停顿两下,往左走,拐角处停下,这人身手不凡,即使发现自己在这个地方也有完全的把握下手。荣三秋祈祷事不会与心中所想相反。
冷冷的风拍打着荣三秋的身子,她并无穿上披风,双手在手臂上上下摩擦,祈祷不会出现意外。但,一阵桌椅撞着地面的声音响起,荣三秋匆匆跑回泰安殿,见着荣世厚身上有伤,脸上有血,大喊:“父亲?!”
尤首阳被荣三秋的声音骇住,愣了片刻,见着荣三秋只是在大喊大叫,就像个寻常女人的反应,心中倒也不怕了,再次提着刀朝荣世厚砍过去。
荣世厚没想着会有这么一遭,本以为今天是新皇的登基大典,并不会出现什么事,便让人在宫中闲逛,身上也没拿半分武器暗器,他便以为这一遭是荣三秋所为,于是狠狠的看着荣三秋。
荣三秋被荣世厚这副模样盯着心中着实发虚,她缓缓往后退,荣世厚却直直朝她冲过来,荣三秋心中微微吃了一惊,连连后退,可男人的步子始终是比女人的步子大了很长一截。在荣三秋即将离开这间屋子时便被荣世厚追上。
尤首阳以为屋中的两人在谋划逃跑,他们一个二个都没有大喊大叫,尤首阳虽然对此大惑不解,但也正好对了他的心意。
荣世厚跟在荣三秋身后,要看着要追上她时,忽然从胸袋中翻出一个小巧的袖箭,荣世厚想都没有想一箭射到荣三秋的左腰,袖箭一出定是会见血的。
荣三秋的身子微微顿住,接着就像风筝轻飘飘落到地上,血很快从伤口处涌出来,染湿了一大片石板。
尤首阳跟上去,未曾注意到这番景象,手中的刀倒是砍到了荣世厚的腰上,他下手不狠,但荣世厚身上的伤口很大,足够失血过多死亡。
等在宫外的丞相府的仆人迟迟不见荣世厚出来,便于玄安城的人做了简短的沟通,才简单进去的子华,将所有的消息做了沟通,众人便一起进宫去寻找荣世厚。
尤首阳见着荣世厚倒在地上,弯腰将插在小腿的袖箭拔出,心中庆幸只是普通的袖箭,并没有抹上毒液。他往前走到荣世厚头部,望着荣世厚,此时荣世厚已经陷入昏迷。尤首阳放了心又去看躺在地上的女子,血从她的腰间汪出一大片。
尤首阳皱着眉头,想了想把人抗到安和宫,此时此刻太后应该还没有搬离住所。
诡异神奇,一路无人,尤首阳抱着荣三秋,荣三秋腰上的伤处不停地往外面淌血,走一路,流一路,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失去血色。
尤首阳并不关心怀中的人是否还活着,至于为什么把她抱走只是因为她还活着,有的时候死人甚至都可以开口说话,更何况是活着的人。来到安和宫,尤首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这儿,不过他将人放在宫殿门口的台阶上,转身离开。
茗安茗心这边找不到荣三秋一个个都急坏了,几乎将整个皇宫给掀开来,宫人也在他们身后忙忙碌碌的寻找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喊着‘娘娘!娘娘!’,他们并不害怕会喊串,因为整个玄安城中只有一位娘娘。
荣世厚的运气不错,被发现时还有呼吸,只是身上的血流的多了些,暂时性昏迷,人们就地将他安置在泰安殿中,整整一个太医院的太医一半去了安和宫一半来了泰安殿,整个皇宫中弥漫着血的腥味,便是由泰安殿开始,一路来到安和宫。
夜晚,雪又开始下,正在清扫的宫人匆匆忙忙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风开始吹,雪便斜着下来,此时所有的宫人心中都是欢愉的,也是压抑的,整个玄安城似乎都围绕着一股死寂的沉默,又围绕着某种新生的快乐。
宫人是奴,无法去管主子们的事,却总是隐约能够猜测出一二,因此个个都闭着嘴,左右看看附近的人,害怕心中所想的事完全的暴露在这些人的眼中。当这场大雪下的足够大,下的已经看不见任何的血迹也闻不到血腥味后,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整个天地只剩下风和雪。
“高明昊死了!”甄林嘉忽然开口,此时距离高明昊下葬已经有些时日了。
萧东听着,虽然心中知道甄林嘉心里并没有高明昊,但是心中仍然膈应,因此不想接她的话。
“我只不过是在感慨,没有其他的想法。”
萧东听着话默默的点点头,仍旧不答话。
“算了,你要是真这么想我也是毫无办法的。”甄林嘉对此深无奈。
“他死了对我们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俗话说天时地利人和,他大安皇室三样都占了,崩了也不奇怪。”萧东回答,“杜城已经在我们怀里怀里带着了,姚城那边也开始动手了。”
“听说你将杜城的太守杜厢一家都救了?”
“是,他们值得!”萧东站起身,“林嘉,我们成婚好么?”
“哈!哈哈哈哈!!!”甄林嘉彻底失去自己,她条件反射的站起身,左右摇晃着自己的身子,平时一副主动地样子,等到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女儿家的扭捏忽然间使得她变成了另一个人。
面对如此重要的事,萧东也变得紧张,见着左右摇晃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来来回回晃动着自己的身体,萧东见着,忍不住问了句:“难道你不愿意吗??”
“啊?!啊!”甄林嘉花了一点儿时间才反应过来,听着萧东这么问吓一跳,害怕萧东当场反悔,人便立刻冲上前,“愿意,我当然愿意啦!”
萧东兴奋激动地将甄林嘉拥入自己的怀中,兴奋的叫着喊着:“林嘉……林嘉……”
杜卜生见天天的变得开心起来,甄林俭来时见着杜卜生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因为他的姐姐甄林嘉把即将成亲的消息散布在犯生教的每一个地方。其实作为弟弟的自己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但心中却有一股十分不开心的情绪胡乱涌动,忍不住就想戳戳眼前这个笑的灿烂的人。
“你怎么那样看着我?”杜卜生被甄林俭的眼神吓到,又不见甄林俭开口说话,最后实在是忍不住问。
“最近我不开心!”甄林俭冷冷的说着。
“可是这不关我的事啊!”杜卜生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甄林俭似笑非笑地看着杜卜生,说:“今晚动手吗?”
“对!二叔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布置好了!”
“好,一会儿我跟着你一起去!”甄林俭说出的话仍旧是冷冷的。
杜卜生不置可否,这本就是先前已经商量好了的。
天色转暗,赫苗背着自己的小书包翻墙离开。细雨霏霏,赫苗猫着身子引入暗处,如今又到了逃亡的日子,大雨冲刷掉一切,也会有人记住一切。
姚城并不是个爱下雨的城市,四季如夏夏风微燥说的就是这个城市。赫苗就像是每一个城市的过客,匆匆来,缓缓住些日子,正要熟悉的时候,又到了离别的季节,正所谓春秋四季,非一时而与。
刘云解的梦并不突然,一个故事接着一个故事,时好时坏的,等着微微冷的风将他吹醒后,他一边擦着额头的汗珠一边直起身子,望着屋面的黑暗,这很不寻常。若是平时屋外再不济也会有几盏烛灯亮着微弱的光,如此刘云解整个人吓出一身冷汗,鸡皮疙瘩油然而起,刘云解却无心去关注。
打开门,风灌进来,他身上仅仅穿着一身里衣,风很容易就灌进来。一群人的声音忽然响起,忽然间又戛然而止,刘云解怀疑自己还在梦中,转身回到床上,坐下,说:“见了鬼了!”
刘云解的夫人在里头翻了个身,发出一声不舒服的呻吟,问:“出什么事了?!”
刘云解这才如梦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