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曹优的态度,罗程很欣赏,但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说了句“看表现”,就让对方走了。前有偷天换日、欲盖弥彰,现在罗**不敢随意信任这家企业。
第二天下午刚上班,造纸厂便送来了整改方案,果然很具体也非常具备操作性。随同方案来的还有一份造纸厂内部文件,是对王铂龙的处理意见,王铂龙已被撤职并调离了优于国度造纸厂。
收到方案后,镇里进行了研究,决定派副镇长刘柱监督整改施工,当然刘柱不可能天天盯着,自有专门经办人员跟进。
与此同时,镇里又下了份二十万的罚单。不过造纸厂若能按时保质保量完工,便不再处罚。
下罚单的同时,水务检修也随即停止,造纸厂通水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有专人跟进造纸厂污控整改,刘柱也不时抽查到访。
从刘柱的反馈来看,造纸厂这次动了真格的,污控设备上了好多,工期进展也很迅速,如期完工应该不成问题。
罗程宽心不少,也能抽出更多精力处理**其他事务。
半个多月过去,离着承诺日期还有一周,造纸厂递来申请,请求镇里验收。
从近段时间来看,造纸厂配合密切、进展神速,镇里自也没有拖延的理由,于是第二天一早便上门组织污控验收。
此次验收由罗程带队,这既是镇里之前会议决定,也是应造纸厂请求,罗程本人也有这个意愿。
罗程、刘柱到达造纸厂时,曹优等人已经先行等候,曹优也是特意从外地赶来的。在简单寒暄时,罗程也第一次见到造纸厂新的执行副总,这是一位姓赵的中年女士,给人第一印象还不错。
验收过程还是按布局顺序行进,但整个布局、设置与先前有了很大区别。
进入的第一个房间变成了污控净化中控室,一台台电脑监控着相应设备运转,大电子屏上则显现着整个净化系统适时工作情况。
为了展示先进设备,也为了证明设备实战性,曹优还请罗程与分区技术人员随机现场联线,适时进行设备操控、数据修正、验看效果等程序。
知晓了整个污控净化工作流程后,便开始了污控净化实际验收程序。
透过玻璃隔断,可以清晰看到生产流程,也能看到污水产生过程与流向。
污控净化系统综合室还在原来的大空间,但里面设施却有了很大变化,深绿色“道具”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灰色设备。设备管线大多是非透明的,有的部分仍然走了地下和墙体,但现场电子显示仪清楚记录着设备工作状态。罗程再次应邀进行了操作,显示仪则也灵敏地做了适时变化显示。
据执行副总介绍,另两套设备依然是整个净化系统重要组成部分,分别承担一级处理和二级处理,新设备则承担三级处理,也即深度处理。
在接下来的验收过程中,也主要是执行副总做介绍,曹优只是以陪同为主,讲说很少。
走过一个个封闭空间,到了室外污水处理池。与之前相比,水池中的水色少了纯净,多了一定的淡灰,不过却也显得更真实。
在水池旁边,新起了一个水泥建筑,是净化水循环利用中转室,这些净化水会被重新用于生产。
从院内移步院外,明渠已经做过透明覆盖,形成了新的暗渠,几次净化循环利用的水会从这里排走。这条水渠的最终流向发生了变化,不再排入地洞,而是进入到一个新的方形透明覆盖池。覆盖池离着地洞大约三百米左右,废水会在池中与药剂反应,形成固化物,固化物也有专门的处理机制。整个水渠和水池都还是空的,静待验收合格后才会正式投入使用。
再次返回院内时,曹优带众人到了生产车间北后侧,这里有一个大的透明池。
指着池里的灰黑水,曹优说道:“希望验收顺利及时通过,否则这些废水可就难以临时存放了。”
“一切靠数据说话,时间上肯定不会出现拖延。”罗程回应着。
接下来,验收组和厂内技术人员核对水样编号,提供相关技术资料,罗程、刘柱则随着曹优和赵副总到了办公区。
简单参观荣誉陈列室后,四人一同到了会客室。
会客室里水果、茶点一应俱全,早有两名女孩儿现场恭候。
进门一瞬间,罗程忽然觉得北侧女孩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对方在见到罗程时,神色也起了快速变化,遂又恢复平静。
“你俩去吧。”赵副总抬手挥退二女孩,却又补充道,“小琴,把汇报材料准备出来,到时请验收组一并带走。”
“好的。”北侧女孩应了声。
小琴?
想起来了,自己曾帮对方脱离那条小巷,其姐是“纯正家常菜”老板娘。
当时小琴对那几人言说不回单位,可能就是这里吧?她为什么不回来,这里有什么烦恼或麻烦?不过看对方现在神色恬静,眉宇间满是喜色,想来麻烦应该已经不存在了吧。
忽然,罗程又想到了那条匿名短信,想来应该也是小琴所为了,别人不可能知道明暗渠,也没有帮助自己的理由。
原来是她?困扰罗程的一个疑问瞬间打开了。他也不禁暗自惊喜:善因结善果呀!
临近中午时,技术衔接彻底结束,罗程婉拒了造纸厂就餐邀请,一行人离开厂子。
在与曹优等人挥手告别时,罗程注意到人群外围一对熟悉的眼神,那是小琴在对着他微笑致意。
汽车启动,送行人员再次挥起了手臂。
“镇长,今儿个也没见光脑袋,按说车间副主任多少也该出现的。”刘柱在后排座椅说了话。
“确实没看到,大概是跟王铂龙走了吧。”在回答的瞬间,罗程也似乎找到了小琴忧、喜转换的症结。
罗程说的没错,光晓阳的确是跟王铂龙走了,此时二人正在一个大山沟里闷头转悠着。
“表哥,今儿个那里又在组织验收吧?”光晓阳打破了沉默。
王铂龙点点头:“是,就是今儿,现在应该已经走完过场,正在把酒言欢吧。”
“他娘的,整个事情老曹早都知道,也大多是他同意的,关键时刻却把你卖了,真不是个东西?”光晓阳踢着脚下石块,恨恨地骂道。
“怎么说话呢?老板是你骂的吗?”王铂龙喝斥道。
“表哥,我是替你叫屈。如果他早有这个态度,该批的钱批下来,你又何苦拿那假玩意糊弄,谁不会给自个脸上抹粉?他这不是玩人吗?”光晓阳仍旧不愤。
王铂龙叹息了一声:“哎,刚开始我也想不通,不过现在明白了。实际上他早就想让我挪窝,这次只不过是借了个由头而已。毕竟我在造纸厂小十年了,好多骨干也都跟我很贴心,他担心整个厂子失控。可惜我明白晚了,否则也不至于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弄的如此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呀。”
“那他更不是玩意儿,这不是卸磨杀驴吗?”光晓阳忽的一愕,随即红着脸解释,“表哥,我不是骂你……”
王铂龙摆摆手:“没事,这里就咱哥俩,又没外人。”
光晓阳立即接话:“表哥,你现在不毛燥了。”
“是吗?哈哈哈……”笑过之后,王铂龙又道,“虽说被老曹巧使唤了,不过我不恨他,毕竟他也没把我一棒子打死。在那种情况下,还能给我这样的安排,其实也够意思了。老曹肯定也不想花那么多钱整改,但他应该还另有打算,只不过我暂时看不透罢了。当然了,罗程步步紧逼也可能是原因之一,但绝不是主要原因。
“姓罗的,你他娘的可把老子害苦了。”光晓阳张嘴骂道。
王铂龙转头苦涩一笑:“晓阳,你其实没必要跟着来这受苦,造纸厂那毕竟比这舒服多了。”
“不,表哥到哪我去哪,我宁愿做你小跟班,也不愿看那些家伙眼色。”光晓阳停了一下,又咬起了牙,“我就是不甘心,让姓罗那小子收拾成那样,临了也没报了仇。表哥,你看什么时候咱弄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铂龙说完,向前走去。
“十年还不晚?”
“我就是个比喻。”
“叮呤呤”,铃声忽然响起。
“这家伙来电话干什么?”王铂龙看到号码微微皱眉,但还是接通了。
手机里立即传来问候声:“王总,您还好吗?”
王铂龙戏谑着回道:“好啊,整天钻山沟。以后别称呼总了,还是直接叫老王吧。”
“噗嗤”,光晓阳立即笑出了声。
转脸瞪了眼大光头,王铂龙也才意识到出现口误,不禁面露尴尬。
对方却道:“您在什么时候都是王总。”
这话受用,不过王铂龙还是谦虚道:“真的不敢当,倒是你,以后我可得称呼大主任了。”
“主任?主任早有人了,我怕是转正都够呛。”
“不会吧,什么时候的事?”
“刚昨天下午定的。”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和老……”
“别提他,窝囊废一个,就知道跟着别人闻屁。王总,照这样下去,我也混不长,还请王总帮着安排点事做。”
“安排事呀……最近我也……看情况……”王铂龙转动眼珠,斟酌着用词。
五天后,造纸厂水质化验结果出来,完全符合污控排放标准,其他指标、流程也完全符合规范,整个污控验收合格,罚单同步撤消。
不过曹优做事很大器,并没把省出的二十万留下,而是一次性捐给镇里,定向用于环保生态事业。
经过这几个月的折腾,造纸厂污控总算有了圆满结果,但罗程心里却并不完全踏实,总觉得最终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