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童宇经常给沈天娇打电话,要么不接,要么关机,要么干脆挂断,发短信就更不回了。期间童宇还专门去找了几次,也都是次次扑空,向公司其他人打听更是一问三不知。
转眼又是两周多过去,天也暖和了好多,童宇找沈天娇更勤了。
这天,童宇又一次扑空,回镇里后直接到了镇长办公室。
看着对方气咻咻的神情,罗程笑着问:“这又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沈天娇?气死了。”童宇冷哼着,坐到了沙发上。
“具体怎么了,吵架还是干仗?”罗程追问着。
“干仗倒好了,我早就想跟她干一仗了。”甩出气话后,童宇讲说起来,“早上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是看到沈天娇小红车了,我立马就带人去了度假村。进大院的时候,我还特别留意了一下,果然那辆车在,于是留小杜守着红车,我和小吴直接到楼上去找。”
“刚出电梯,就碰到了那个讨厌的小娟,左问右查的,还扯了一堆‘规定’、‘原则’,磨蹭了五六分钟。等我们赶到沈天娇办公室敲门时,自是没人答声,倒是步行梯里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正这时候,小杜打电话,说是沈天娇刚开车走了。于是我们赶紧下楼,果然停车位没了小红车,只有小杜着急跺脚地站在空地上。一问才知道,原来刚刚停车位清扫卫生,两把大扫帚把小杜赶到一边,工程车还故意遮挡视线,沈天娇趁这空当坐电瓶车赶到停车位开车走了,等小杜发现为时已晚。”
罗程笑了:“这家伙反侦察玩的挺溜呀,三十六计都用上了。”
“你还能笑的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躲我们已经形成体系,铁了心不打算合作。对于这样的家伙只能硬碰硬以牙还牙,现在就去把店封了,否则根本治不了她。”童宇恨声道。
“把店封了?没理由呀。”
“电话不接,人又躲着不见,也不张罗改水,她这已经严重违反方案约定,封店理由完全充分。”
“可你别忘了,他们递的方案中还有一条‘春融后改水’,咱们当时也同意了,现在春融了吗?那可至少十几公里,不是几百米,冻土期根本无法施工,这也是现实情况。”
“可……我……都让他们气糊涂了。”童宇先是找了个理由,随即又问,“那就任由他们这么戏耍?”
罗程道:“也提不上什么戏耍,毕竟还没真正爽约吧。该追追,该找找,春融了再说。”
“好吧,听你的。”极不情愿地回过之后,童宇转身出了屋子。
“唉……”罗程叹息一声,脸色瞬时阴沉下来。
这个沈天娇确实可恶,既然能想着法的对抗、逃避,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配合呢,配合有那么难吗?莫不是这个女人脑袋有问题?
抛开沈天娇不说,令罗程苦恼的还有所谓的稳定。社会稳定、班子稳定有助于高行东二评过关,更是施区长顺利上任之必需,可这稳定不应是忍让得来的呀。假如没有这个因素,不需童宇提,自己早对度假村采取措施了。
镇里苦恼的大有人在,不只罗程一人,高行东甚至要更苦恼一些。
离着二次评议越来越近,各种负面议论也是尘嚣甚上,早知这样当初就不争取了。可事已至此,不是想撤就能撤的,只能硬头皮撑着。
除了一评好评率太低,政绩更是主要短板。可自己主管党务,规则上却用经济衡量,这本身就不科学,但置身圈中只能按规则来。
虽然为了政绩绞尽脑汁,但自己又非不择手段之人,高行东暗忖自寻烦恼。现在倒是有一个机会,只是近些年一直以做党务为主,真要招商了反而心里没底,也有越权之嫌,因此高行东更为苦恼。
“哎,脸皮厚一回吧。”
高行东自叹着,拨通了罗程电话:“现在有时间吗?过来一下。”
电话里应允不久,罗程便来到了书记办公室。
“书记,什么事?”罗程说着,坐到了沙发上。
高行东没有直接回复,而是问道:“这又开始忙了吧?”
“还行,还没到正忙的时候。”罗程回复之后,汇报起了近期工作,“过元宵以后,主要是……”
高行东听的很认真,不时微微点头,有时还要记上几笔。
待到对方讲说结束,高行东笑着道:“辛苦了,真不错,局面大好呀。镇府有你掌舵,我这里轻松多了,只是惭愧没有帮上更多的忙。”
罗程马上接话:“谢谢书记鼓励!镇府所有工作都是在党委领导下的,每一点成绩和进步都离不开书记支持!有书记坐镇指挥,我们才更有底气,也才能迈过一道道难关。”
高行东连连摆手:“惭愧惭愧,说的多做的少,长期下去容易官僚呀。”
什么情况?哦,明白了。
罗程瞬时会意,马上递话过去:“其实镇府更多是落实具体工作,大方向把握还是要靠书记,书记若有什么好项目也不妨提点一二。”
“好说,好说。”高行东心中大喜,但面上还带着矜持。随即又好似刚刚想起,“诶,对了,还真有个项目。”
高行东说着,在文档堆里翻了翻,拎出一沓纸张来:“你看看。”
罗程接过资料,翻阅起来。
资料内容还很多,不亚如一份可行性研究报告,项目简介、投资前景、技术操作、资金保障、收益预估等等一应俱全。
看过关键内容,又对重点段落特意研读后,罗程抬起头来,问道:“书记对这项目熟悉吗?”
高行东摇摇头:“以前没接触过,是我一个高中同学老火介绍的,你可能也认识。据他讲,这个项目有首府招商署背景,在首府周边发展的红红火火,但又对合作商数量严格控制,一般人根本没这个机会。他是通过招商署老战友得到的信息和指标,然后又第一时间告诉我了。”
罗程又问:“那么这个项目经过招商署吗?书记觉得如何?”
“是否经过招商署真还没问,我在这方面不太在行,所以第一时间让你看看。”高行东稍稍停了一下,反问,“你觉得怎么样?”
罗程道:“我之前对这个项目没有任何了解,目前仅能依据资料做个初步判断。从资料上看,这个项目倒是有一定操作性,也与之前的个别代加工项目类似,但整个操作模式还需进一步了解,尤其有无招商署参与也很重要。”
高行东接过了话头:“这个我等着再向老火了解一下。据他讲,之前的所有合作都很成功,那些加工方还想再扩大合作规模呢,只是厂家一直不同意。反正听他介绍是不赖,厂方提供半成品,帮着联系低息贷款,又负责回收,还能收购价保底,加工方只管在中间挣加工费了。如果咱们能够合作,既可以解决剩余劳动力就业,又为上万户家庭增加了收益,我也觉着项目有前途。”
听得出高行东对这项目也很上心,但仅依据这点资料和别人转述,罗程不能下结论,于是给出自己的见解:“除了操作模式外,厂方的综合实力、商业信誉还需了解,一些关键点也必须弄明白,比如结算方式、贷款配比等等。”
“那是自然,所以还请你多上些心,到时如真操作也得由你们那边来做。”高行东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得抓紧时间,毕竟机会难得,以免到时候没指标了。”
又简单探讨了一会儿,罗程带着纸质资料,离开了书记办公室。
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高行东暗叹了一声:“唉,真的惭愧呀!”
高行东之所以这么讲,既是觉着伸手过长,吃相不佳,也觉得有违做事原则。虽然高行东这些年工作内容务虚多,但本人还是很务实的,尤其说话也喜直来直去。但这次就为了政绩,不但主动插手镇府工作,还和罗程绕了弯,实在令他自己脸红。
其实高行东也看出来了,刚才罗程也很别扭,却又尽量配合自己,这就更让他自惭形秽了。只盼项目能够顺利,自己以后再不做这丢人的事了。
尽管高行东不无自责与惭愧,但罗程却没那么看,反而很是理解。因此在对方提到项目时,罗程并未见外,而是很负责地讲了初步意见,在回到镇长室后便又研究起了资料。
资料上虽然看不出大问题,但以罗程这些年的经历,总感觉这事不大稳当。尤其令他不解和生疑的是,以资料介绍情况来看,厂方完全可以自己招员工来做,又何必把这大好机会留给第三方,切薄整个利益空间呢?还是要详细了解呀。
在又“啃”了遍资料并对关键点标记后,罗程便在网上查了起来。
通过查阅发现,虽然网上相关条目很多,但主要是招商介绍,许多内容多次重复,材料非常有限,还没有那份纸质资料详实。
不应该呀。罗程带着疑惑,给几个同学去了电话,向他们了解情况。但这些同学暂时也没有相关信息,只是答应帮着了解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