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政路、河沿路已经堵得一塌糊涂,许多车辆不得不绕行小巷甚至走环城绕着大弯。
罗程先行到河沿路看了看,又绕行到了艾政路上。
看到罗程专车来在路边,穆大磊快步迎了上去。
罗程推门下车,示意秘书不要说话,迈步奔向人群。
外围人们只顾看热闹,加之罗程又戴着墨镜,人们并未认出副区长来。
与河沿路那里相比,艾政路上人更多,还多了横着的几辆小型农用车,分明也是为堵路所用。而且这里的人们情绪也更激动,好多人已经喊起了口号,口号内容不只针对企业,也在说区府的不是。
正这时,罗程觉出有人轻扯自己,回头看到是袁冬鹏,于是离开人群,与袁冬鹏小声沟通起来。
几分钟后,袁冬鹏来到人群中,和属下安排起来。
不多时,警局治安队长拿着扩音喇叭说了话:“大家听我说,听我说。大世纪公司职工留在原地,围观人员到西侧便道上来。”
听到警方喊话,看热闹的很快到了西侧,职工们则仍站在主路上。
“下面开始登记。”
随着治安队长话音,一众警员到了职工近前,开始询问起了“姓名”、“工种”等信息。
“干什么?”
“想抓人呀。”
“官商勾结,欺负受苦人。”
职工们很不配合,内心也不免担心。
警员们不管这些,依旧在人群中穿梭询问。
就在警员们询问之时,身处医院的王自达也在对着手机追问:“真的是那么说的?”
“我专门又核实了两遍,罗程当时就是那么说的,还跟窦智勇现场视频通了话。而且是窦智勇言说不能工作在先,而后罗程才问谁能主持工作的。”对方给出肯定回复。
“可窦智勇并不是这个意思呀?”王自达再提疑问。
“窦智勇是否这个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亲口说让罗程管的。本来想着甩锅、摞挑子,不曾想却被人栽了刺,这能怪谁呢?”手机中语气不无讥诮。
王自达急急追问:“真有两个人愿意临时主持工作?罗**的能让人架空老窦?”
“你说呢?”对方反问一句,摞了电话。
“我说呢,我说呢?”王自达不停地喃喃着,脑门已经浸出了汗珠。
艾政路堵路现场。随着警员们的询问,有几人从职工队伍悄悄溜出,到了西侧便道上。
“区……”柯正行适时出现在罗程近前。
罗程抬手打断对方,又后退了几步。
柯正行跟上来,低声汇报着:“我们已经启动了应急预案,局里人员分成了三拨,一拨在河沿路,一拨在艾政路,一拨留在局里。我们本着……”
耐心地听对方讲完,罗程做了简单要求,便又回到原位关注起了现场情形。
望着那个挺拔的身姿,柯正行心中暗道:看看他怎么处理?
警员们在职工中转了一圈,基本未得到需要的信息,不过职工们却不知不觉地停止了喊嚷。
“看热闹的都走吧,不要影响交通。”治安队长又说了话。
听到警员如此要求,好多人不甘地摇摇头,一步两回头的走去。
忽然一个哑嗓子嚷嚷起来:“我没看热闹,是被堵这的。”
“就是呀,我家就在那个巷子,不从这走回不去。”
“这家伙一堵就个把小时,什么时候是个头儿,这不把人憋死了。”
立即有人回应起来。
本来已经走开的人们也纷纷驻足,好多人还又返回到看热闹人群中。
治安队长沉声道:“你们这么堵着怎么通?赶快离开。”
“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这么怕人看?难道要对职工们动手?他们可是辛辛苦苦的工人,你们该不会野蛮对待他们吧。”
有哑嗓子这么一挑头,立即好几人跟着吵混起来:
“就是,就是,肯定要对职工们动武了。”
“警员们腰里都别着东西呢,肯定是专门对付职工们的。”
“他们要抓人了。”
这可不得了,职工们的情绪立即被点燃起来,纷纷挥着胳膊怒声道:
“太欺负人了,这是不让我们活呀。”
“黑心老板欺负人,你们也跟着欺负人。”
“不行,今天必须给个说法,要么我们就去市里。”
“去市里干什么?直接到首府上访。”
在职工们喊嚷的同时,围观人群中也有人不时出声,瞬时把现场气氛点燃起来,到处都是扬起的拳头和口号。
“出来。”雷一一声厉喝,揪住了一个瘦子衣领。
瘦子立时觉出呼吸困难,但仍不停挣扎着:“干什么?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雷一冷冷一笑。
“我就是在这随便看看,连半个屁都没放,你抓我干什么?”瘦子嚷得更厉害,并试图煽动职工们,“抓人了,他们抓人了。”
“抓人了,抓人了。”
“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
“马上就要抓职工了。”
“清场了,警方要清场了。”
哑嗓子等人跟着喊起来,而且这次喊得更卖力。
职工们听到了喊嚷,顿时个个红了眼珠,“嗷”、“嗷”的嚷着,冲向西侧便道上。
此时瘦子已经被交给治安队长,雷一正跟袁冬鹏耳语着。
眼看着愤怒的职工们到了近前,袁冬鹏抢过扩音喇叭说了话:“大家要替罪犯出头吗?要替罪犯出头吗?”
罪犯?
听到这个词汇,人们的大脑冷静了好多,也适时收住了步子,不过却疑惑不已。
“你们就会给好人扣屎盆子,这是你们的拿手好戏。”
“别听他们的,他们这是诬赖好人呀。”
瘦子拼命的喊嚷着,并急吼吼地冲着人群眨眼。
“诬赖好……”哑嗓子刚喊出三个字,就被警员掐住了脖子。
其余那几个家伙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
“好人?好人有你这样的吗?”治安队长说着话,“刺啦”一下拉开瘦子外衣拉链,然后掀起了对方毛衣。
一个凶恶的鹰头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鹰爪上竟然是一只带着血的眼球。
不冲别的,只冲胸口纹的这个东西,能是什么好人?人们立时有上当的感觉。
瘦子急忙辩解道:“我这就是一个纹身而已,现在纹身的人多去了,凭什么就说我不是好人?”
是呀?虽说那东西挺吓人的,可也不能就断定人家是罪犯呀。人们不由得又被带了思维。
迎着诸多询问的目光,治安队长看向局长,袁局长则冷着脸不说话。
足足过了两分多钟,人们都没得到回复,不禁疑惑更甚:这瘦子看来是冤枉的。
袁冬鹏脸上看着平静,其实心里却急得很,可又不便表现出来,只能就那么硬撑着。
“嗡嗡。”
在感受到衣兜中的震动时,袁冬鹏也看到了雷一挥动着的手臂,于是冷哼着“不见棺材不落泪”,取出了衣兜中手机来。
扫过屏幕上内容后,袁冬鹏盯在瘦子脸上:“尹六,老实交待吧。”
瘦子脸色忽的一变,不过随即便恢复常色:“警官,你认错人了吧,我叫尹君志,不是什么尹六。”
“尹君志,外号尹六、鹰眼,曾因帮人带毒判刑十年,后因减刑三年五个月而提前出狱。”袁冬鹏说到这里,笑了,“尹六,我没说错吧?”
瘦子神色数变,但仍咬牙狡辩:“过去只是过去,我也已经受到相应惩处,你没权利歧视我。而且我能减刑,也是因为我表现好,就更不该被歧视了。”
“你倒挺能说呀。现在也承认是尹六了?”反问之后,袁冬鹏递过了手机,“现在有证据表明,你的减刑涉及造假,你和有关人员都将被追究责任。而且这次你扇动职工堵路,收取有偿报酬,又是罪加一等。”
盯着屏幕好大一会儿,瘦子不解地问:“你怎么有这些?什么时候查了我的帐上记录?”
听到这样的说词,哑嗓子立即嚎了起来:“奶奶的,你真是罪犯呀,可坑苦老子们了。”
袁冬鹏没理瘦子,而是举起手机,冲着众职工说:“大家看到没,口口声声替你们讨公道,其实是在利用你们挣钱,你们还要继续帮虎吃食吗?”
是呀?我们还要跟罪犯搅在一起吗?
奶奶的,说的那么好听,闹半天是在巧使唤我们呀。
尽管人们已经心思摇动,但仍旧继续留在原地,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各位工友们,你们是大世纪化工公司职工,向公司讨说法可以理解,但你们堵在路上就不妥了。即使你们和大世纪化工公司有矛盾,可过往行人、车辆没惹你们吧,那些有急事的人没惹你们吧?就在你们堵路的时候,有一辆拉孕妇的车不得不绕行,至少多耽搁了二十分钟,这可是要出大事的呀。”柯正行适时说了话,他手里正拿着袁冬鹏刚刚在用的扩音喇叭。
是呀,怎么能影响别人呢?
要是孕妇有个三长两短,咱们是不还得担责任呀?
就在人们心思更为活络的时候,柯正行又补充道:“接下来会有什么要命的事,会不会耽误在这里,大家可要想想呀。”
走吧,别造孽了。
今天就不该到这。
职工们心思彻底动摇,有人已经迈动了步子。
柯正行好有成就感,转头向着罗程投去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