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吗?”
食血鬼难得好心地照顾着这个奇怪的女孩,帮她把袖子给好好拉好,将墙壁还有地板上的血都给整理了干净。
这一系列事情都干完了,女孩还是呈现出了之前那个傻傻呆呆的模样。
虽然这个小姑娘的血出奇的好喝,可是按照规定,食血鬼这一次是不应该的。
不应该如此大胆地饮食一个普通人类的血,不应该让一个普通人类看到了自己真实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安静凝望着彼此。
“你是谁?”
傅亦风没有回答食血鬼的上一个问题,在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直接开启了另一个问题。
“我?”食血鬼摸了摸嘴角的血迹,“我是鬼,食血鬼,专门吸食你这样的小姑娘的血。”
“那你为什么能治好我的伤口?”
傅亦风摸了摸藏在衣袖之下的那个已经完全没有痛感的,但是本该有口子的地方,“你很厉害。”
“哈?”
食血鬼有点没搞懂现在的情况,这个女孩子是在夸奖他?
“你很厉害。”
傅亦风第一次主动和一个陌生人沟通,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小腿,然后往食血鬼那边蹭过去了一点,“你也会像这样去吸别人的血吗?”
食血鬼看着凑过来的那颗脑袋,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点,始终和这个小姑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不会,”食血鬼应该走的,可是鬼使神差的,他继续待在这里和小姑娘聊了起来,“我不能这么嚣张地去夺取别人的血液。”
“那你平时要怎么吃东西,这是不是就像人吃饭一样,不吃会饿对吧?”
食血鬼怎么往后避开,小姑娘都更加上前一步,一点都不退让,“你能帮帮我吗?”
小姑娘急的都没能让食血鬼及时回答,她就睁着自己还有点湿润,显得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食血鬼,“我给你吃的,你帮我治伤。”
“什么?”
食血鬼就这么和傅亦风靠的很近,互相看进了对方的眼睛里,他答应了。
傅亦风给他提供食物,食血鬼给她提供救治。
一人一鬼相辅相成。
两人的相处也越来越自然,越来越熟悉。
“你怎么了?”
傅亦风经过半年的高中学习还有和食血鬼半年的相处,整个人都变了,不是说性格,而是说打扮,变的更加像高中生,没有那么土里土气了,所以那些周边的小混混倒是不会因看她年纪小而去欺负她了。
但是她的自虐的行为还是没有停止,除了这些受欺负的压力,她还有更多的压力需要去纾解。
学业中跟不上进度的压力。
不喜欢和人社交的压力。
父母对自己期盼的压力。
对未来不明确的压力。
还有讨厌着所有人给她的精神压力。
这些都让她无法喘息,所以她的自虐的频率越来越高,以此,食血鬼得到的食物也越来越多,多的甚至超过了正常量,让他平时除了吃正餐以外还有下午茶和夜宵。
半年都吸食着同一个人的血液对食血鬼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好,在傅亦风又一次崩溃划伤自己的时候,食血鬼终于喝不下去了。
他捂住自己的嘴,抑制不住自己对那股血液的腻歪恶心,所以自然而然,那道骇人的伤口他没办法再治愈了。
“你说过我的血是你喝过最美味的。”
傅亦风看着食血鬼越发苍白的脸,语气里带上了点即将被抛弃的颤抖,“你在骗我?”
“没有——呕——”
食血鬼忍住胃里上涌的异物,然后将那个脆弱的姑娘一把揽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闻着她头发上的味道,硬生生将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给压下去,“这是生理的反应,太久吃同一样食物,怎么样都不可能一直爱下去的对吧?”
“不是针对你……”
傅亦风没有说话,但是手上却是没有再将食血鬼推开,而是将他也带了过来,老老实实地待在他的怀里。
“那要怎么办。”傅亦风的脸上没有表情,可惜食血鬼看不见,她微微举起了自己的手,看着那些血越流越多,糊上了整个手臂,“以后你就不能喝我的血了?”
“我去找点别人的血就行了,没事。”
食血鬼听不出傅亦风声音里的感情,有点小心翼翼地说,“我会解决,我们关系不变。”
“这样啊……”
傅亦风应了声,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明白应的这一声代表了什么意思。
“我可以帮你,”傅亦风想起了他们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她也是这么对着食血鬼说的,当时食血鬼什么都没有多问就答应了,这次,也一定会答应的吧,她这么想着,从食血鬼的怀抱里挣脱出来,露出了许久未见的有点可怜的眼神,她看着食血鬼,“我帮你找人吸食鲜血,我们的关系不变。”
“我有一个很好的主意,利用网络。”
这是傅亦风第一次展露出自己不一样的一面。
聪明,有计划,有胆识,阴暗。
“在我们学校的论坛上发一个关于塔罗牌的预言方法——关于怎么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女生会对这样的帖子很感兴趣,等到集聚到了一定的人气,就再利用另一种牌法,像是召唤笔仙那种类型,将你召唤出来,说是吸取血液便能把人自身讨厌的东西全部也给吸食干净,人就能得到进一步的升华。”
“这样你就是一个像是笔仙的人物,他们不敢对你做什么,只会由着你予取予求。”
傅亦风边说还边拿出手机,在她的备忘录上将更详细的计划直接打了出来。
食血鬼并不明白人类的这一套操作,但是听起来是可行的,而且只要他控制吸食的量,也不会出事。
尤其是,他看见傅亦风脸上难得才能出现的兴奋,激动,还有因此而颤抖的身体,也就放任她去做这件事。
明明是一件很大条的事情,但是这两人就这么决定好并且由傅亦风开始实施了。
傅亦风的这个提议乍一听觉得可能太理想化,夸大化,但是对于大部分还未成熟的高中生,尤其是心思较多的高中女生来说,是一件足够吸引人的事情了,而且就算是不信,也可以当做娱乐一样玩一玩,所以这个帖子刚发出来,就引起了大批人的关注。
外向的,内向的,好看的,丑陋的,优秀的,普通的。
人人都会自卑,都会对自己某一个点表示不满意,总是会羡慕着其他人。
所以这样的帖子一发出来,当乐子的,认真的,都下意识去点开帖子看了,而傅亦风就根据回帖的人进行筛选。
她内向,毫无存在感的人格正好为她提供了便利,她能够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地去观察那些潜在客户。
再加上食血鬼的探寻,这件事情顺利的出乎意料。
很快的,两个月的时间,傅亦风找到了十个人,十个女生足够了,足够食血鬼轮换着吸食。
傅亦风为了增添可行度和戏剧性,在第一次的约出实验中,她看中了学校操场正中央的那颗百年老树,每个人带着一张塔罗牌,在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围坐在那颗树周围,十个女生带上面具,互相不能交谈,然后等到月光洒在树上的时候,便是阵法可以开启的时候。
每个人将自己的塔罗牌交出来,然后由‘上帝’角色打乱片面再按照随机的顺序将塔罗牌一一抽出,十个女生按照这样的顺序,一个跟着一个去往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的笔划,每次只能刻一个步骤,等到名字被完全刻完,就能彻底被改变了。
参加了这场游戏的人都被拉入了一个隐藏的帖子里,大家只在上面联系,现实生活中一点都不会涉及到彼此的隐私。
起初,十个人里有五个都是凑热闹一样的玩玩,但是在第一次的实验之后,所有人回到家,都按照他们刻下名字的顺序被吸了血。
最开始只有早上起床的时候能看见自己的颈脖上有一个淡淡的牙印的痕迹,然后再来两三次,就能直接和那个被召唤出来的吸血鬼打照面。
吸血鬼戴着面具,用冰凉的手捂住当事人的眼睛,然后一口咬下去。
每个清醒着被吸了血的人都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感觉。
那是种血液分子在颤抖爆发的感觉,每个肾上激素都被点燃,有种诡谲的舒适,更有种无法控制的力量冲涌到脑袋顶。
她们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一点点改变,一点点更加干净。
十个女生在一次,两次,三次的被吸血之后彻底地相信了这件事情,并且都不再现实生活中提及帖子,安心地互相保证机密。
她们入了魔,她们绝对相信着这个说法,她们把食血鬼奉做神明,能拯救她们的神明。
而食血鬼也是第一次能被人用如此虔诚的神态对待,所以也开始有了些改变,把自己的形象更加贴合西方吸血鬼的模样,然后借此让那些女生更加崇拜他。
他的态度也开始不一样了,比以往更自信,比曾经更加过分的‘肆无忌惮’,对待傅亦风也不再只是随着她的性子,他更爱当一个掌控者,每次吸食最好的鲜血的时候,都要将傅亦风死死地禁锢着,让她全身心地投入这场吸食大餐里。
大家都有些疯魔了,食血鬼的疯魔体现在独占欲,而那些女生则体现在她们要变得更好。
她们就算没有等到吸血鬼的到来都开始会自己释放自己的血液了。
像傅亦风一样,用刀,用针,甚至用医用器材,所以才会有贫血的现象,这些不是因为食血鬼的过度采食,而是因为她们个人的行为。
——
“苏怜啊,怎么样?烧退了一点吗?”
苏明镜带着艾笑三人过去的时候,正好她妈妈就在场,身边还站着苏怜的父母,几个人都围在苏怜旁边,嘘寒问暖,手里提着煲好的汤,切好的水果,还有擦拭用的热毛巾,众星捧月一般,生怕她有一点点的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个小感冒而已,你们不用太担心的。”
虽说只是个发烧,但是声音里还是带着病气的虚弱,苏怜的嗓音本来就是偏柔偏小那一挂的,增加了点虚弱之后,声音就显得更加的柔弱无骨了,听的人直担心她会不会就这么睡过去。
“妈,小姨,姨夫,我来看看妹妹。”
苏明镜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三下门,然后便走了进来,她和艾笑安平还有赵耀祖手里都一人拿了一样看望的东西,一时之间,苏怜病床旁边的桌子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营养品。
苏怜一看就是个高中生的模样,带着股稚嫩和纯意,眼圈和脸颊都因为发热而有些红,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的姐姐,穿着医院提供的病号服,将她本来就极度瘦弱娇小的身子衬托地更加的营养不良,整个人都看起来不是那么好,如果不是早先就知道只是一场小病小痛,大概别人都会以为这是生了什么不治之症。
“怎么样?难受吗?”
苏明镜悄悄吸了一口气,然后很关心地凑了过去,摸了摸苏怜的脑袋,“还要吊几天针啊?”
不用苏怜回答,苏明镜的小姨就自然地和苏明镜聊了起来,“再打三针就行了,也就后天早上的事,到时候复个诊,医生确认没问题就可以回家了。”
“那还好,不用太久了,”苏明镜礼貌地笑了笑,“一直呆在医院也不好受。”
“确实是,还是在家里舒服一点,做事也方便。”
安平突然在苏明镜的话尾接了句,然后向在场的几位长辈微微地弯了点腰,“请问一下,孩子的贫血医生是怎么说的?严重吗?”
几个大人有些不知道这个突然说话的青年是谁,所以纷纷看向了苏明镜。
“不用紧张,我这不是听妹妹有点贫血吗,特意找了一个朋友过来看看能不能调养一下,他家里有人是中医,知道些温和的调养身子的方子,特意过来问问看看,到时候给我们开点药,给苏怜补补。”
苏明镜拉着苏怜的手,视线主要放在小姨和姨夫身上,解释道。
安平又对着那一对夫妻点了点头,然后温和地笑着看着苏怜。
别人可能没发现,但是他看到了,被隐藏在小孩浓密的长发之下的脖子上,有一道普通人看不见的,很浅很浅的痕迹。
那是个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