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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这张纸条,二人都回忆起了先前在进入诅咒前,看见的那个画面。

一个仿佛着魔的老人疯狂地搅动的一大锅汤药,嘴里还念叨着药材,正是与这纸条上记录着的药材一模一样!

“当归,茯苓,人参,黄精……都是很正常的药材呀,这四样东西也不是很罕见,为什么要专门用一张白纸记录,并且藏在床下?”

良药苦想不明白。

但他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果纸条上记录的,真的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四种药材,为什么要专门记录和潜藏?

“这纸条有明显撕毁的痕迹……应该还有什么关键的讯息被去掉了。”

汤圆儿翻来覆去观看着纸条,目露精光。

二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没见房间里的鬼出来,便知道了这两只怨鬼目前暂时不会乱跑,于是立刻原路返回了自己的小院子里。

汤圆儿拿出了惊悚笔记,联系上了金不换。

“老金,今天你让我们查的我们查了一个大概,这里有些重要的信息要跟你分享,你现在方便吗?”

金不换那头只沉默了稍许。

“你讲。”

汤圆儿见状,继续发送道:

“第一,村子的确有一个叫做小馨的女童于三个月前失踪,名为常馨。”

“第二,老村长说,潘子他爹潘飞最近几个月常常去山里采药,为了给他娘治心脏病,目前还在后山深处,没有回来,而潘子最近跟神婆走得比较近。”

“第三,潘子和他娘都死了,他娘已经变成了怨鬼,只是目前攻击欲望有限,潘子我们没见到,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也许在这个诅咒中,被鬼杀死的村民暂时不会变成怨鬼也说不定……”

“第四,我们在潘子家里拿到了一个被藏在隐蔽位置的纸条,上面记录着四种药材……”

她尽可能用最简短的言语,将这些得到的信息告知与金不换。

后者坐在了山中森木间的一片小型空地中,面前一团篝火缓缓燃烧着,还有一个浑身是伤,衣服完全被鲜血染红的重伤女人躺在篝火旁,出气多,进气少,眼见活不成了。

“我知道了,手头还有一点儿事,你们小心,回头再跟你们联系。”

金不换切断了联系,来到了重伤的女人旁边,试探了一下的鼻息。

没工具和药物,救不活了。

这个女人是金不换在山林中遇见的,身上有好几个刀痕,肚子和胸口被捅了几刀,伤口看上去很深,该是已经伤到了内脏。

就在金不换准备处理她的身体时,女人却忽然惊醒,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了金不换的手腕。

粘。

火光映在了她的侧脸上,留着许多的焦急和不甘。

她瞪着血丝遍布的眼睛,张嘴不断重复道:

“狼!”

“狼!”

“狼……狼!”

金不换微微蹙眉。

“你在说什么?”

女人狰狞的表情忽然咧嘴一笑,嘴角不断渗血。

“杀狼!”

“杀……杀狼!”

她抓着金不换手臂的手用力,长长的指甲陷入了金不换的皮肉中,后者用力一拔手臂,女人的指甲直接被带得翻了过来!

她惨叫了一声,剧痛让女人的神智短暂清明了起来。

“救救他们……”

她向着金不换哀求着。

“救救……”

“狼,狼……要吃小孩……”

说着,女人的眼神又变得疯癫了起来,尖声笑道:

“好大的火……”

“好大的锅哇……”

“煮了他们……煮了我……煮了你……烧死……全部烧死……”

她嘴里说着诡异的话,精神格外亢奋,完全不像是一个即将离世的人。

金不换知道,女人这是回光返照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女人没絮絮叨叨多久,眼中亢奋的神色便快速地消失,变得空洞和死寂……

金不换看着她无力垂下的手臂,眼底烁然。

从这个女人的行为与言语中,不难推测出她就是村子里的疯女人。

“是来山里找小孩子的么?”

他神情肃穆了起来,带着尊敬。

难怪先前他们没有找到疯女人,原来她一个人进入了封觉村的后山中,寻找丢失的孩子去了。

一个疯子,都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狼口寻孩,那她从前该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

篝火旁,有一把生锈的镰刀。

那是女人先前握在手里的武器。

金不换拿起来,攥在了手中,掂量了一下,镰刀很轻,上面也没有血渍。

显然,疯女人并没有伤害到她口中的‘狼’。

反而被‘狼’差点杀掉。

疯女人身上的伤口,已经让金不换确认了叼走村子里小孩的‘狼’是一个人。

狼可不会用刀。

金不换起身,提着镰刀顺着疯女人流下的血渍向着深山走去。

虽然光线很暗,可那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却是最好的指引。

最终,金不换穿过了近半个钟头的路程,在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面前看见了一道熊熊燃烧的焰火。

这大锅不知从何处搞来的,足足能够装下两个成年人,下方的炭灰已经铺就了厚厚一层,不知究竟烧了多久。

这一幕,金不换并不陌生。

早在他们刚进入诅咒的时候,就已经看见过,只不过那个时候,有一个老者正拿着一根粗木棍,在大锅里不停地搅动着。

嘴里所念叨的,正是汤圆儿二人在潘子家中找到的纸条上描述的四味药材。

金不换确认了附近没有人,于是来到了大锅旁边的巨石块上,朝着锅里看去,忍不住皱起了眉。

锅中烹煮的,根本不是什么药材。

当归,茯苓,人参,黄精都是随处可见,小时候他生病,老院长也拿过这些药材给他治病补气,金不换对于药材的气味十分敏感。

而此刻铁锅之中炖煮的一锅黄汤里,却弥漫出了一股肉腥味。

这种特殊的肉腥味,是动物内脏没有经过焯水和香料处理,直接用水炖煮所散发的。

也就是说,此刻大铁锅内炖煮的,并不是药材……而是某种肉类以及内脏!

金不换四下里再一次确认没有人,他跳下了巨石,随便折了一根较长的枯枝,再爬上了巨石,朝着大铁锅里面搅动。

好几下,什么也没有捞上来。

“肉已经完全炖烂了么……”

金不换心沉到了谷底,心中的猜想越来越清晰。

“当归二两,剥皮,风干于房梁……茯苓三钱,掐头去尾,晾干方正,与鸡冠炖煮……人参一株,去其顽固糟粕,留完整血肉,炼油浇汤……最后一味黄精,斩须去泥,洗净后以五毒药酒相泡……”

刚进入诅咒时,那个煮汤老者的话再一次出现于耳畔。

“锅里炖煮的,是茯苓……”

金不换喃喃自语。

他猜想锅里是炖煮的该是村子里失踪的小孩子,想要捞出毛发,可捞了几次也没有,才忽然想起了老者的话,惊觉茯苓已经掐头去尾,哪儿来的毛发?

就在他出神的瞬间,一道寒光从山洞之中猛地射出,以极快的速度袭向了金不换的眼眶!

后者没有反应过来,却也并不惊慌。

女屠就在自己的身边,鬼的攻击都能够挡下,更何况是人类?

就在这寒光即将刺破金不换的眸子时,却被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死死攥住。

金不换视线前移。

发现袭击自己的是一根自制的弓箭。

箭头的尖端十分锋利,并且似乎淬了毒。

金不换的目光越过了这根弓箭,投向了山洞内,发现了一个身影瘦削,却肌肉棱起的老头带着浓郁的杀气盯着自己!

老头本以为着自己这根利箭必能穿透金不换的头颅,可他身后突如其来的那只血手,却着实惊住了老头。

看见了女屠的头缓缓从金不换背后升起,老头吓得一哆嗦,可还是咬牙谨慎地朝着金不换靠近。

金不换看见,老头身上贴着四道符,不过他用厚厚的黑色布巾蒙着面,所以金不换无法看清老头的面容。

“潘飞?”

心头思绪涌动,这一刻,金不换根据目前所拥有的残破线索,推断出了事情的大概。

听到金不换叫出的名字,老头却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反应都没有。

咻!

他对着金不换射出了第二发弓箭,可仍被女屠死死抓住。

女屠对着老头的挑衅感觉到十分不满,喉咙里发出了可怕的声音,如果不是金不换一直死死抓着它的手,它一定会第一时间冲上前去,把老头撕碎!

金不换见老头对于潘飞二字没有一点点反应,却更加确信这个老头就是潘飞!

他从石台上跳了下来,朝着一旁走去,目光紧紧盯着老头。

“你的儿子潘子被山上的鬼魂杀死了,死状就和‘药材茯苓’一样,被切掉了头,砍断了腿,至于他究竟是被谁杀的,你心里应该有数……”

老头听到了金不换的这句话,握住弓箭的手一颤,弓箭便飞了出去,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射中金不换,而是偏向了一旁。

金不换目光如剑,继续说道:

“你知道你的儿子为什么会死吗?”

“因为村子里失踪了一个小孩子,村长召集全村的人去后山找,恰巧你的儿子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

咻咻咻!

老头对着金不换连射三箭,可全都被女屠拦下。

金不换能看出老头的箭术已经是千锤百炼,想来没少捕杀过大型的野兽,但鬼的强大,岂是寻常野兽能够比拟?

“这就着急了么?”

金不换叼了根点燃的烟在嘴里,平静道:

“还有更惨的,你的妻子,因为看见了自己的儿子惨烈的死状,一时间悲伤过度,心脏承受不住……”

他话音未落,老头猛地大叫道:

“你在撒谎!”

他心脏狂跳,被布巾遮掩的表情极度慌张,举止之间早就已经失去了方寸!

金不换道:

“撒谎?”

“我可是村子外来的,如果不是你的儿子和妻子去世,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的妻子有心脏病呢?”

“村子里几百号人,我专门去打听你的妻子,然后就冒着被怨鬼追杀的风险来山上骗你么?”

老头眼睛通红,却被噎得说不出话。

金不换没有给他任何喘息之机,继续道:

“当然,最可怕的一件事是——你的妻子在死后,化为了怨鬼,盘踞在了家里,不得安宁。”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呢?”

“当然是那个半夜在村子里抓走了小孩的‘狼’。”

老头疯了一样,上前想要揪住金不换的肩膀,女屠喉咙里却发出了恐吓声,那可怕的气泡音,生生逼停了老头。

他死死盯着金不换,喘息声浓重,几乎是在嘶吼:

“你在说谎!”

“你在说谎!!”

“神婆给了我媳妇儿仙灵丹,她才不可能心脏病发!”

“不可能!”

“绝不可能!”

金不换看着潘飞这副模样,目光中带着一抹同情。

“灵丹?”

“她如果真的给你的是灵丹,我还会站在这里吗?”

“你不信,可以回家看看。”

“不过我得提醒你……千万小心,因为你的媳妇儿早已经不是那个与你同床共枕几十年的知心人,而是变成了一只恐怖的怨鬼,就像被你杀害的山里的那些小孩子一样……”

“它们拥有了新的身躯,新的意识……唯一裹挟的,就只是曾经的怨念。”

潘飞听着这一切,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其实我猜你应该知道这些,大概是神婆告诉你的吧?”

“否则你也没办法在深山躲避了那些怨鬼这么长时间。”

“你不相信我,我却也不想杀死你……潘飞,回家看看吧。”

“见见自己老婆孩子最后一面。”

金不换话音落下,潘飞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所有力量都被抽空,他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脸上的布巾也滑落在了地面上。

这一刻,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自己的媳妇死了?

儿子也死了?

他们的死……都是因为自己?

自己……杀死了他们?

金不换盯着瘫坐在地面上的潘飞,摇摇头叹道:

“虽然我不知道,神婆究竟给你涂了什么迷魂汤,但有一件事我可以确定,那就是如果你不帮神婆做那亏心事,你的儿子一定不会被山里死去的小孩子的怨鬼杀死。”

潘飞低着头一言不发。

浑浊的眼泪,从眼角缓缓流下。

“这不可能……不可能……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神婆,神婆……她怎么会骗我呢?”

潘飞虽然没有亲眼看见自己老婆儿子的尸体,可金不换的一席话,已经让他信了大半。

“回去看看吧……”

“我说的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金不换弹了弹烟灰。

“另外……等你确认了真相,可以来村口找我。”

潘飞缓缓抬起头,目光悲恸而空洞。

“找你?”

金不换平静道:

“虽然你的老婆孩子是因为你而死的,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是神婆。”

“你不想报仇吗?”

“那个神婆不是普通人,你们未必能够对付……但是我可以。”

“如果到时候你想报仇,就来村口找我。”

“我会等着你的。”

顿了顿,金不换笑道:

“而且……”

“我相信,你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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