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朱砂中毒,又和陈大墩交代的对上了。
由于林老太的情况危急,医院这边在不遗余力的给她做手术清除身体里的毒素。
但由于中毒太久,太深,就算手术成功,林老太也会有后遗症。
包括但不限于变成傻子。
手术是开始了,但手术费是一分没有。
林忠文开始凑给林老太手术费。
还是林老太之前埋下的雷,哪怕大伙儿都知道林天宝没了,林老太要手术钱,老林家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大家伙儿也只肯几分、一毛的出。
哪怕家里还有些闲钱的,也不愿意拿出来。
这对要做手术的林老太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
林忠文上回在单位预支的工资也没有还,他这回是无论如何,也预支不到了。
林忠文就这样瘫坐在走廊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失声痛哭。
林老太做完手术,处在休息和恢复的时期,医院那边派人催了几次手术费。
林忠文又找大杂院里的人去借钱了,不过和昨儿一样,大家都只肯几分,一毛的出。
再问,就怎么也不肯拿半分钱出来了。
林忠文向单位请了一个月的假照顾林老太,这一个月,他连工资都没有。
就在林忠文难得要去讨饭的时候,林忠良出现了。
林忠良一来就抱着林忠文这个亲二哥哭。
哭林天宝命运悲惨。
哭林老太倒霉。
接着是骂,骂那个保姆不是人,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儿。
林忠良哭完,从满是补丁的旧棉袄口袋里,拿出一个布包,将布包交给林忠文,“二哥,这是给娘的做手术,还有给老六下葬的钱,有八十块,应该够了。”
林忠文这回也哭了。
他没想到,最难的时候,竟然是这个三弟出来帮忙了。
林忠文去医院交手术费,林忠良回大杂院。
林天宝的尸体还没送回来,但棺材什么的,也都得准备了。
林忠良回去不到一上午的时间,整个大杂院的人都知道了,林老太的手术费是他出的,林天宝的安葬费也是他出的。
大家都挺为林忠良感到不值的,想当初,林老太赶他们一家四口出去,一分钱不给就算了,连多住几天都不让。
当这些人当着林忠良面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也只是摆了摆手。
“都是一家人,我娘做了什么,我这做儿子的,难道能和她计较?”
“我也是老林家的人,家里有困难,我理应站出来!”
林忠良说完话,所有人啪啪啪掌声如雷。
对林忠良的钦佩,更是无溢于言表。
没人知道,林忠良也深深的吐了口浊气。
赵队长和他说了,他马上就要升职了。
以后要去陈处长身边了。
说不定,还有希望接任陈处长的职位,尽管那是很久之后的事儿,但不排除。
既然他以后都要当大人物了,总不能让家里这点事儿,影响自己将来的前途。
装穷这事儿,在她娘跟前有用,如今他娘都疯了,他还装什么穷?
不装了他!
事实证明,这世上,就没有白花的钱。
林忠良又收获了好名声——
被亲娘赶出家门,在亲娘危难时候挺身而出,道德水准高尚非常人能比。
洗翠菊一家子,除了未成年的陈龙,被送回了他所在的大队,洗翠菊谋财害命这事儿,死刑是跑不了了。
至于陈大墩,按理他和洗翠菊是同谋,但因为最后洗翠菊将所有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他只能算从犯。
判八年有期徒刑。
林天宝的身后事,以及林老太身体初步的恢复,一直到了元旦前才彻底的好了。
……
元旦后发生了一件事儿,妇联的人给伍翠英介绍了个对象。
四十二岁的大龄单身老男人。
之前没结过婚,重点是这人工作还不错,在街道办上班。
正式职工。
伍翠英一开始是拒绝的,大抵心里还是想着林忠文。
可男人比林忠文会来事儿,最重要的是男人亲妈好相处。
老太太和林老太差不多的年纪,但比林老太好和善太多。
既不打骂儿媳妇,也不要求已经三十九岁高龄的伍翠英为她儿子再生孩子。
两个有个伴儿,能相扶到老就行。
并且刘老太太还给伍翠英准备了彩礼,100块钱,一对金手镯。
从前老林家没有得到的,伍翠英全得到了。
她似乎也没有不嫁的理由。
就这样,伍翠英和新婚丈夫领了证。
这件事,还上了妇女报。
要知道,当初伍翠英的处境有多难,妇联的同志又做了多少工作,最终让伍翠英有了追求幸福的勇气。
这份报纸,在出版的当天,就开始在大杂院里那些妇女手里流传。
妇女们纷纷感叹伍翠英终于做了个好选择。
“嫁谁都比嫁给林老二强,自己还是钢厂的呢,一个月四十几的工资,也没见花在媳妇和闺女身上。就这,还不如守活寡的强!”
“可不是!守活寡至少自己那份不会被人抢走。”
“还是林老三好,他就没让自己媳妇和孩子吃亏,我听人家说,好像有人在矿区见到冯巧了。”
“啊?她去矿区了?”
“可不是,听说在里头干的还不错呢!”
看吧,这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冯巧有工作的事儿,这不就暴露了。
不过有之前的滤镜在,众人仍旧觉得林忠良一家子好。
“能去矿区,那是人家的本事。他们两口子肯将自己的工资拿出来,那是善良。不像有些人,为了亲娘,连媳妇都没了。”
她们嘴里的某些人林忠文,恰巧路过。
他眼圈泛红,颤抖着伸出手,朝那位拿着报纸的妇女开口,“薛晓红同志,你的报纸能给我瞧一瞧吗?”
薛晓红直接将报纸递给林忠文。
“看呗,别给我看坏了。”
一张报纸,怎么能被看坏。
无非是不喜欢林忠文罢了。
林忠文看完报纸关于伍翠英跳出火坑,和其他人结婚的报道,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薛晓红急了:“大家都看见了,不是我动的手啊,是他自己哭的,和我没关系。我可没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