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轻微的咳嗽声，在这个好、空荡又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极为的清晰，似乎一下一下的在击打姜尤的心。
连姜尤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越发虚弱的感觉让柳玉莹不由得有些哭笑，但是转过眼，看到一边的姜尤时，柳玉莹轻笑了笑：“夫君……”
柳玉莹每天都会端着汤水点心去书房，即便每次都被他赶了出去，但这三年来，即便她生病，也从未间断过，而每一次，柳玉莹开口，都会叫他一声夫君。
初始，他会觉得很厌恶，到后来，也就随她去了，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反正他也不是很在意。
只是现在听，姜尤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感觉。
迟疑许久，终是上前扶起了柳玉莹，仍由柳玉莹靠在他的怀里，这是以前，他绝不会去做的事情，可如今，不知为何，似乎很自然。
“你问我……咳咳……值不值得……那你呢？”因为虚弱，柳玉莹断断续续的开口道，轻笑了笑，看姜尤的眼神让姜尤不敢直视，仿佛一看，就会被看穿自己的内心一样。
对于柳玉莹的话，姜尤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谁都清楚。
若是觉得不值得，姜尤便不会坐上丞相之位，以此来守护那个人。
若是觉得不值得，柳玉莹不会这么多年来，即便姜尤再怎么讨厌她，厌恶她，冷落她，她又为什么不离开呢？
值不值得，只有自己心里才清楚。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柳玉莹轻声开口道。
姜尤沉默良久，终是点了点头：“你想问什么？”
见此，柳玉莹轻笑了笑，轻声开口道：“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点的感情吗？”话出口，柳玉莹的手便紧紧的攥住了薄被，紧张的等着姜尤的回答。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姜尤即便迟疑了一会，却也还是摇了摇头。
他的心里早就住了另一个人，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了，虽然这样对于柳玉莹来说并不公平，但是感情的事情，又有谁能够决定呢，他放不下那个人，这是他的劫。
见此，柳玉莹笑了笑，说不上失望，只是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再也填不满了。
“我知道了……我……”话还没有说完，柳玉莹突然弯身吐了一口血，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姜尤皱着眉，沉声开口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柳玉莹的嘴角犹挂着血迹，但是脸上却依旧在笑，一如当年，“感情总是……毫无理智可言，我会这么做，你应该知道的……不是吗？”
姜尤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闭上了嘴，缄默不言。
“夫君，算我求你……放下吧……为了姜家……为了那个人……放弃这里的一切……离开这里，重新生活……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柳玉莹没有说自己，因为她知道，在姜尤的心里并没有她，所以她也不会自不量力，只是，她知道，这样的生活其实并不是姜尤想要的，为了一个执念，他把自己束缚在里面，怎么也不肯走出来，可是这样，不仅他痛苦，所有人也会一起痛苦，放下，是最好的选择。
相信那个人也是一样的想法，她不会想要姜尤一只沉迷在过去，也会希望姜尤开始新的生活。
只是姜尤的性子执拗，不会轻易改变，更是一根筋通到底，要改变他的想法，谈何容易。
柳玉莹的话吗，让姜尤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放下，他怎么能够放下，怎么对得起云娘，事到如今，他已经踏出了一步，如何回头？
“果然，我还是没有办法劝你……其实我本不该劝你，我在你心里根本就不算什么，这样做，也不过是……”又是一口血，这一次，柳玉莹的气息变得更加的虚弱，好几次想要开口，却都说不出话来，她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你……别说话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虚弱的柳玉莹，姜尤心里不由得烦躁起来，沉声开口道。
“咳咳……让我再说最后……一句……话。”柳玉莹笑了笑，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即便现在她还难以放下，过不了多久，时间，会慢慢让她忘记。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放下……下辈子……如果可以……我不会……爱上你……”柳玉莹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等声音湮灭下去的时候，头也往一边滑去，想一个断了线的人偶一样，了无生气。
姜尤抱着柳玉莹的动作一直保持着，久久没有动作，似乎时间就此停止另一般，过了许久，还是一样。
苏绣轻轻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姜尤抱着柳玉莹发呆的场景，听到动静，姜尤赶忙轻轻的放下了柳玉莹，回过了身。
“姜相为何一定要如此执着？”苏绣轻声问道，似乎真的是疑惑不解。
“这是我的事情，和你无关。”姜尤冷冷开口道。
“确实和我无关，只是姜夫人拼死也要求你放下，姜相就真的对姜夫人没有一点感情吗？你可以骗姜夫人，如何能骗的了你自己，过去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无论姜相过去经历过什么，但是几年陪伴，若是没有一丝感情，苏绣不相信，说到底，姜相放不下的，不过是一个执念罢了。”这种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姜尤自己没有觉察，她却看得清楚。
从姜尤进锦绣的时候，皱起的眉头就从来没有放下过，眸底的担心虽然不明显，确实深深的埋藏在里面，或许，姜尤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放下那段过往，那些执念，不愿意给自己一个解脱。
苏绣说的话让姜尤心中一震，久久无言，显然苏绣的话，直接揭开了他不愿意承认的许多事情，只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一切，早就没有办法挽回了。
再开口时，姜尤的心中已经在没有波澜：“多谢容夫人照顾内子。”说着便要上前抱起柳玉莹，却被苏绣拦下。
“姜相，夫人你恐怕不能带走，姜夫人曾经说过，若是她真的死，不要回相府，找一个安静的梨花树下葬了就好。”苏绣沉声开口道，“既然姜相对姜夫人毫不在乎，又何必要带她回去呢？”
“她是我姜家的媳妇，我自然是要带她回去的。容夫人又何必多管闲事。”姜尤沉声开口道。
苏绣笑了笑，却没有因此而退让：“姜相又何必为难我，我只不过是照姜夫人的嘱托而已，姜夫人不愿意和你再有牵扯，而姜相心里也没有姜夫人，何不就此放手，也好让大家解脱，毕竟姜相还有要做的事情，不是吗？”
姜尤的手顿住，没有在动作，苏绣说的没错，他心里既然没有柳玉莹，放手对两个人都是一种解脱，可是……
许久才转过身来，大步走了几步，却在经过苏绣的时候脚步微顿：“既然是她说的，我成全她……”说着脚步一步也不停的往外走去，似乎怕自己会后悔，苏绣转过身，看着姜尤的背影，摇了摇头。
为了一个执念，真的值得吗？只是对于姜尤来说，他还不知道，其实他对柳玉莹早就动了情，只是他自己不自知罢了。
“绣绣……”容祁走到苏绣的面前，轻声开口道。
“相公，执念，真的那么难放下吗？”苏绣轻声开口道。
容祁摇了摇头，沉声开口道：“每个人对执念的理解不一样，性格不一样，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就放下的，绣绣，其实，姜相经过这件事，已经开始放下了……”
苏绣轻笑了笑，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觉得姜尤的样子像是开始放下了。
“就像你说的，朝夕相处，怎么会没有感情，只是姜相现在还没有明白过来而已。”容祁笑了笑，轻声开口道，眸中带着浅笑，原以为苏绣明白，其实她还是有些迟钝的，姜尤离开时，眸中纵然坚定，但是也已经开始动摇，开始迷茫了。
而且，柳玉莹和苏绣的这一出戏，姜尤那般聪明，没有看出来了，只不过是因为心里慌了，看不清眼前的迷雾，或许，过不了多久，姜尤还会再来，到那时他想，姜尤或许会想明白……
苏绣看着容祁笑了笑，又看向床上躺着的柳玉莹，希望姜尤是真的早点能够想明白，不要再让柳玉莹久等了，毕竟，人生能有几个五年呢？
回到姜府，姜尤漫无目的的走着，连身后跟着的人，都看出来姜尤的恍惚的心神，忙开口道：“相爷，您……”
姜尤摆了摆手，明显不想多言，轻声开口道：“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下人见此，犹豫了一下，纷纷退下，不知不觉，等姜尤抬起头的时候，面前，竟然是柳玉莹的院子。
姜尤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院子里，此时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了，或许柳玉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柳玉莹的房间，就和她的人一样，安静无争，姜尤看着，沉默了许久，心里突然感觉少了些什么，皱了皱眉，就打算出去，只是余光却突然扫到了枕下的一个小角，终是脚步微移，上前抬起，却发现，那是一本小册子。
那是一本记载着柳玉莹这几年来的点点滴滴的小册子，里面说的最多的，便是姜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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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周末啊，的好好码字，笑哭……晚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