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吗?”
沈春江的气急败坏与她的平静冷淡形成鲜明对比。
那头仿佛哑火般一噎,随后爆发出更大的怒气:“你这算什么态度?!”
“应有的态度。”无所畏惧,或者说,有恃无恐。
沈春江气得浑身颤抖,偏偏隔着手机,他想动手也无能为力,只能硬着嗓子,故作威严——
“人事部说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为什么?”
“私事。”连敷衍都算不上,只能叫搪塞。
“呵,你现在翅膀硬了,也开始肆无忌惮,不服管教了吗?”
这个“也”字用得妙,拿沈如这个前车之鉴来警告她。
可惜,沈婠不吃这一套——
“我把项目部管理得井井有条,还替集团拿下石泉湾广场规划用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到您嘴里就变成了‘肆无忌惮’和‘不服管教’?”
“你请假还有理了?”
“集团员工不能请假吗?”沈婠反问,“如果我没记错,根据公司相关规定,每位员工每年除公休之外还有三次请假机会,如果不是忙季,人事部一般都会批准。”
“您现在来质问我,是对人事部的决策不满,还是单单对我这个人有意见?”
连消带打,反客为主,沈婠三句话就扭转了局面。
沈春江被她毫无顾忌的放肆张狂惊住:“你……”
虽然前几次父女二人的谈话也都不欢而散,但沈婠这么明目张胆顶撞他却是第一次。
就像……破罐破摔。
连表面平静都不愿再维持。
某个瞬间,沈春江竟有一丝心慌。
沈婠的确无所谓,甚至还有些期待撕破脸后,父女之间来一场正面刚。
她等这一天太久。
久到过了两辈子,终于要跨出这一步,血液里跳动的激奋已经按捺不住。
沈春江却及时刹车,不仅没再用言语激怒她,态度还陡然缓和:“电话里说不清楚,咱们父女找个地方面对面谈一谈,如何?”
沈婠站在落地窗前,迎着夕阳余辉,有种莫名的神圣与高深:“好啊。”
翌日上午。
两人约在之前见面的茶楼。
沈婠去的时候,沈春江已经到了,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儿。
“来了,坐。”一边说,一边泡茶。
沈婠挑眉,两辈子加起来,她见沈春江亲自泡茶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多半都是别人泡好了恭恭敬敬递到他面前。
今天倒是奇了……
恐怕这茶没那么容易下肚,不过既然来了,她也不怕。
端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心思不过转瞬间,沈婠面露微笑,在沈春江正对面盘腿坐定。
“尝尝。”
沈春江把茶盏推到她面前。
沈婠从善如流,双手端起来,象征性地轻抿一口,仅仅只润湿了唇瓣。
“味道如何?”
“爸的手艺自然没话说。”
沈春江不见得会当真,却也流露出一抹笑:“昨天在电话里,我语气比较重,你别多想。”
“我有什么可多想的?”沈婠偏头,状若不解,“总不会觉得您借题发挥,故意发作我吧?”
男人脸色有一瞬难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没有就好。”
沈婠指尖轻拂过杯口,笑得几分深意,又漫不经心。
她不说话,沈春江也没开口。
室内陷入诡异的沉寂,空气中弥漫着袅袅茶香。
突然——
“之前你从我这里分走的一半股份……”
“爸,”沈婠打断他,“不是要谈请假的事吗?怎么又提到股份?”
沈春江面色骤沉:“别给我装傻。”
沈婠挑眉。
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彻底激怒沈春江——
“怎么,你拿了我一半股份,不想还了?”
提到股份,沈婠也正色起来,坐直上身,微微前倾,这个动作让她看上去有种不可阻挡的锐气与凌厉。
沈春江半眯双眸,直到这一刻,他才得不得承认,自己当初的确看走了眼!
“什么叫还?”不在乎那两道探究与打量的视线,沈婠自顾自笑开,“拿了不该拿的才叫还。”
“呵……难不成你还觉得那些股份你该得?”
“为什么不该?您手上一半股份,换明达总裁的位子,等价交换,很公平的买卖。我帮了您,您回报我,怎么就不该?”
“我是你老子!”沈春江拍桌而起,怒目相视。
“血缘归血缘,生意归生意。当初,我因为天基股票事件被带走调查,您亲口说的,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你!”沈春江瞪圆了眼,“你怎么知道?”
“集团上上下下都在传,您难道没听说?哦,也对,”她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坏话怎么能传到当事人耳朵里?”
男人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沈婠,你到底想做什么?!”
“爸,约我出来的人是你,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
“交出股份,沈家还有你的容身之地,否则……”
沈婠笑容一顿,旋即唇畔弧度加深,眼底掠过一道暗光,“如何?”
“我既能捧你上青天,也能摔你入尘埃。”
“爸,您这是……威胁?”
父女俩彻底撕破脸皮。
沈春江没能如愿在她脸上看到半分畏惧,眸色骤凛,笑容阴森:“我知道,你现在有六爷护着,可权扞霆能护你一辈子吗?亲爹管教女儿,天经地义,他能插手一次两次,可次数多了,你以为六爷不会烦?外面的人不会说闲话?”
沈婠看着他,好像重新认识这个人。
蠢了这么久,总算聪明了一回。
不容易!
“哦。”这是沈婠的回答。
沈春江一怔:“你……”
他以为沈婠就算再镇定,多多少少也会有所忌惮,可如今她一副无动于衷、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那一声寡淡又敷衍的“哦”,成功让他一口闷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就卡在中间,不上不下。
难受至极!
“我劝你识相点,别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婠还是同样的反应:“哦。”
沈春江:“……”
他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好像你一个人在这儿歇斯底里,另外一个人却不听不看,拿你当空气。
“你听懂我什么意思吗?”沈春江觉得这个问题跌出了他的智商下限,又蠢又没水平。
却又不得不问。
“懂。”沈婠点头。
“那……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空气安静了三秒。
“……没有。”
如果有个透视镜,那么可以清晰看到沈春江此刻已经内出血。
“爸,你的警告我收到了。但今天我也把话撂在这儿,股份既然到了我手里,就肯定是不会还了。您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我接着就是。”
娓娓道来,不疾不徐。
“你简直冥顽不灵!”
沈婠起身,瞬间就从仰望变为平视,竟与沈春江的气场不相上下,隐隐呈现对峙状态。
“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沈春江同不同意,径直离开。
“沈婠,你一定会后悔!”
她脚下不停。轻描淡写:“我等着。”
这次见面,父女之间最后那层维持和平的窗户纸被彻底捅破,从今往后,沈春江不再是那个施舍怜悯的“慈父”,而沈婠也不再是那个故作柔弱的“孝女”。
从要走股票的那一刻,沈婠就预感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她注定与沈春江走到对立面,注定与整个沈家为敌。
隐忍到这一刻,终于撕开了伪装,沈婠不觉心中有愧,也没有伤春悲秋,更无所谓可惜与怅然,她只觉得痛快、酣畅!
接下来,就看沈春江怎么出招!
好的坏的,善的恶的,她照单全收,为这一天,她已经蛰伏太久,迫不及待想要回归战场。
这次,一个都跑不掉!
------题外话------
所以,答案是AAA!终于彻底翻脸了!
鱼来北海啦,看一看这个美丽的城市,闻一闻阳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