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前前后后已经两年多了,虽然打胜仗的次数多于败仗,可最终还是又回到了北平,现在能控制的势力范围只有北平、保定、永平这几个郡,辛辛苦苦夺取的新的地带却因兵力不足、根本无法真正的去占领,巩固不了已经取得的胜利的同时、更无法扩张新的势力,这样、反反复复地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儿呢?而且,南军的盛庸、平安他们大概也看到这一点,所以采取以守为主的战术,不再与自己发起正面作战,这更是令人头痛的地方。
消耗不起啊、对自己这边来说——
朱棣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深知自己手中能掌握的时间并不多,而且没有退一步的可能,这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就在起兵初期,朱棣也曾幻想过通过和谈、能够好好的和自己的皇上侄儿解释一下,虽然从认识那一刻开始,道衍便一直在暗示他要登上皇位,可他也是真的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取得。他不想成为反王叛臣,更不想被人叫做“乱臣贼子”,可是当时不这样的话,恐怕自己连过上普通人生活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一次又一次地给朱允炆上书,这并非全都是朱棣在故做姿态,因为他又何尝没有感觉到对方对自己怀有着的那一份亲情,但同时也知道、即使是和谈,也绝不能失去主动权,在一次次地失败后,朱棣明白了,此次“靖难”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取得最终胜利、夺取朝权。
可这个结果能够实现么?几番征战下来,朱棣开始产生了怀疑,甚至有些动摇了……
身边带着郑和、主从二人一同赶往了庆寿寺。
因为经常往来,为了不打扰寺中正常进香参佛的人们,朱棣早就有他自己专门来见道衍的路线。走过一段幽静的甬道,直接来到道衍住的那间禅房前、推门走了进来,却不禁一愣。
只见朱高炽口中所说的这位“身体不适”的老和尚、正端坐在那里看着书,而且目光炯炯、满面红光,听见脚步声便抬起头来,
“主公、你终于来了,老衲早已恭候多时了。”
“大师?”
略略地愣了一愣,朱棣转而苦笑道,
“本王听说您身体不适、所以特意过来探望,不过看起来大师您的气色很不错,不象似有什么不适的样子哟。”
“老衲自然是没有什么不适,只不过、主公你看起来倒是心事重重啊。”
道衍倒了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道。
朱棣将茶杯接在手中,心中有些气恼、这老和尚明显就是在明知故问嘛,顿了顿、才又道,
“征战了这么久,一点儿成效都看不到,孤王岂能不心事重重呢。”
“谁说一点儿成效没有啊,”
道衍不急不缓地说道,
“在老衲看来,主公自从起兵以来、成效可是很显着的哟。”
“显着?孤王怎么没看出来?”
朱棣又好气又好笑地道。
道衍看了看他、又道,
“主公今日既然来了,不妨就将战事的前后经过讲一讲、老衲想要听听如何呢?”
“这倒是可以啊。”
朱棣便将出兵以来双方征战的情形、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
道衍听完之后、笑了笑道,
“用兵这么长的时间,主公你已取得了不少的胜利,而且已经尽了全力了,既然尽了这么多的精力、却不能取得更多的领地,那还不如尽早的放弃比较好。”
“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了他的这句话,朱棣当时愣了愣,转而又很是恼火地道,
“放弃?孤王没记错的话、是大师你亲口对我说的,根本没有退路、更无法回头了!如今又说要放弃,莫非是想让我自缚家人、到应天请罪去吗?”
“当然不是了,”
道衍看着他真的是沉不住气了,不禁笑着摆了摆手道,
“老衲只是让你放弃争夺那一城一邑的战斗,试想想,是争得城邑大呢、还是争得江山大?”
“不争得那一城一邑,又怎么去争得江山呢?”
朱棣听的莫名其妙、反问道。
道衍笑了笑、从旁边取过一封书信道,
“这是前不久、从京城的皇宫之中有人送来的,这上面说、京师之内兵力十分的空虚,若能乘虚而入、一战必将成功。老衲盘算了一下,近三年来,主公你在北平拔州克县,胜仗多于败仗,朝庭疲于应对、东西应战,调来大部分兵力防守,应天那里还能有多少兵力防守呢?所以此消息应该还是很可靠的。”
“啊?”
朱棣听得即好笑、又好气,
“话虽如此,可我军如何去应天呢?不将盛庸、铁铉、平安他们这些人击败,又如何能从山东通过呢?”
“主公此言差矣,前往应天的路、谁说一定就要拿下山东各处才行呢?老衲想说的正是不要去计较那些一城一邑的得失,疾趋京城、乘虚夺之!”
说到此处,道衍猛然起身、做出一个直指向南的手势来。
朱棣本来就是聪慧过人,听他这一番的分析之后,立刻恍然大悟、如同被人从睡梦中惊醒一般,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多亏大师您的指点,不然孤王岂不是一直都纠结于这些不必要的烦恼之中。不过、大师您也真是的,有这么好的计策、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告诉我呢?何必劳心劳力,耗费那么多将士们的血汗。”
“如果没有这两年多的浴血奋战,又何来现在京城之内的兵力空虚呢?”
道衍笑着反问道,
“所以说,主公您统帅全军多次的拼杀、并不是象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徒劳无功,而是成效显着啊。”
“多谢大师,小王已经明白接下来要如何去做了。”
朱棣非常高兴地道。
从道衍那里回来的路上,见朱棣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郑和便笑道,
“看来大师的身体已经好转了,没有什么大碍了是么?”
“那老和尚本来就没什么事啊,”
朱棣依然满面欣喜地道,
“与其说是我去探望大师的病情、倒不如说是我让他为我治疗心病。”
“这么说、是四爷您的心病已经被治好了?”
郑和心领神会地道。
朱棣用力点了点头,
“可以这么说吧,大师给了我一剂良方,压在心底有一段日子了的这块心病、今天真的被他给治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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