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2-03
一九九七年五月十二日凌晨三点零八分。这个时间很平常,很普通。没人会在意。
就像时间长河里的一滴水,它翻不起任何细微的浪花。然而,有几个人的命运却在此一时刻发生了莫大的改变。不应该交集的几条命运之线,开始缓慢的移动。向着一个聚合点靠拢。脱离了原本的轨迹。
睡梦中的孙瘸子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迷糊中,伸手拽亮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谁呀?这么讨厌,大半夜的打电话过来,吵得人连觉都睡不安生。”躺在他身边的老婆齐娜咕哝着翻个身子,将遮掩在光滑的肩膀和大半个白皙胸乳上的薄丝绒被子拽了上去,蒙住头。
“行了,睡你的觉吧,这么多话。”孙瘸子打着哈欠,手肘抵着床沿,半挺着上身,一手拎起了话筒。眼睛没睁,声音含糊的问道:“喂?哪位……”
“老板,是我,东子,不好了。出大事了!”电话里头传出来的声音很急,而且声调异常的高。小事混蛋,大事沉稳的向东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寸。
“出了什么事?东子,你别急,慢慢说。我在听。”孙瘸子眼睛睁开了,镇定的道。
“是……”话到临头,电话对面的东子却吱吱呜呜迟疑起来。好像有莫大的顾虑。也或许是不知该如何出口。
“说!”孙瘸子厉声催促。
“是风华小区的余先生出事了,重伤,生死不知,目前在县医院急救。”
“什么?”
猝然之下的孙瘸子脑袋嗡地一下。极度震惊的他就好像被人狠敲了一闷棍。这个消息惊得他手中的话筒差点没脱手掉下来。一瓢冷水当头洒下,睡意顿消。猛地自床上坐起来,脸容剧变,手掐着话筒厉声喝问:“什么时候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马上给我说清楚!”
“抱歉,老板。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十几分钟前,刀哥给我打电话,说是风华小区的余先生出事了。让我找几个弟兄马上动身过去看一下。遵照他的吩咐。我们马上赶到了那里。可是我们到地方的时候,发现门开着,屋子里面已经到处都是血。余先生昏迷不醒,浑身上下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因为情况紧急。当时来不及向您请示,所以我和兄弟们第一时间把他送到了医院。等余先生进了手术室,我才抽空出来给您打的这个电话。”
“出事原因查清了没有?是谁动的手?”
“正在查。下手的人非常凶狠,很毒辣。据医生说,余先生全身的骨头百分之四十骨折。有几根肋骨倒插进了内脏。引发了内出血。能否抢救过来不好说,但是他们会尽力。”
“尽力就好。尽力就好!”孙瘸子急声吩咐。“东子,听好了,你这样,花多少钱无所谓。告诉他们,一定要尽力抢救,一定要把余先生救活。如果不行,也必须吊着他一口气,转院,去地区,去省城,只要病人不死,什么要求都答应,我日后给他们医院捐钱,添加设备。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老板。我会把您的原话转告给他们。您还有什么吩咐?”
“先这样,我马上就过去……等一下,刀疤呢?他现在哪里?”
“不知道,事后给刀哥打过电话,但他电话关机。打了好几次也没打通。有弟兄说,他家里也没人。不知道哪儿去了。”
孙瘸子心里忽地一沉,又问:“那个女人呢?”
“女人?什么女人……”
“你这头猪!我他妈是问你刀疤送过去的那个女人呢?她现在哪里?”
“不知道,也没在余先生住处。我们赶到事发地点的时候就没看见她。”
啪!哗啦,话筒连带着座机被大力扯飞,摔在了地上。孙瘸子面色阴沉的极其难看。
旁边的齐娜也被巨大的响动惊醒。没了睡意,但发现孙瘸子脸色阴沉的吓人,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敢多问。
孙瘸子身体后仰,慢慢靠在床头。他明白了。
之前就感觉刀疤有些反常。对那个女人的态度非常特别。好像刻意在维护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孙瘸子已经在心里基本上认定了。是刀疤。绝对是刀疤动的手,而且起因就是那个女人!
可是为什么?
在这一点上,孙瘸子很不理解。难道自己对他不够好?自从跟在自己身边这五六年来,从没把他当外人或者下属看待过。扪心自问,对待刀疤就如同自己的兄弟,钱,房子,一应物品,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难道这些还不够?
不远千里,托人走关系,花费重金,特意从南方把人请过来为的是什么。他刀疤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了解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可现在什么都完了。如果那个余胖子死了。死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事后怎么向简先生解释?你他妈的叫我怎么跟人家交代?
就为了一个女人呐!你刀疤居然敢耽误我孙家大事!
“刀疤,你误我,误我啊!”
内心的愤怒、失望,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心里叹息着,孙瘸子闭上眼睛久久无语。他为人仗义,不吝啬,平生最恨的就是身边人的背叛。哪怕是再亲近的人,一旦背叛了他,都会遭到他残酷无比的报复。
三年前,他的前妻就因为背着他跟别的男人上床。得知消息的孙瘸子假意不知,趁着那对奸夫淫妇去外地旅游的时候,曾雇人在当地制造了一起车祸。让他的前妻和那个野男人双双死于非命。而且事后,当地警方也把这起事件当做交通肇事处理了。因为下手的人非常专业,是人为制造意外事故的专家。
现在这个妻子齐娜是后找的。两人也没办结婚证。彼此间也没有多深的感情。一个是为了贪钱,一个是为了男人正常的生理发泄。
背叛,忠诚这种东西,该如何来分辨或者说是认定。对孙瘸子来说非常简单,只要别触及他的逆鳞和底限,凡是不要忤逆的他的意思,不要破坏他的计划。那就是忠诚可靠可交的朋友。而且他对朋友,对身边的女人,对手下人还是很不错的。可刀疤,却在此一时刻在他心里被划为了背叛者。
而对待背叛者。孙瘸子向来不留情面。以前所有的一切,也将同时化为乌有。不管刀疤曾经为他或者公司付出了什么,做出多么大功绩,贡献。这一次错误,足以将一切抵消,抹去。
摸出枕头下的手机,下了床,穿着睡衣来到阳台外面。
天还没亮。吹着夜里的冷风。他的心同样的沉冷如冰。翻动手机页面,找到了个号码。拨了过去。很快,对面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孙大老板,少见呐!这次是什么生意?”
“替我找两个人出来。资料稍后传给你。”
“死的活的?”
“……让他们意外掉吧!”
“明白,价钱照旧。”
“嗯,老规矩,二十万,事后会打入你的户头。”
“时间限定呢?”
“越快越好。”
“了解。”
挂断了电话。孙瘸子抬头望向了夜空中那颗最大也是最亮的启明星。喃喃低语。
“刀疤,不要怪我。你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
十年前,有个叫小芝的女孩儿,是刀疤的最爱,也是他最珍惜的人。更是他今生最痛苦最不堪也不愿意回首的记忆!
那时,他不叫刀疤,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沈旭。是个颇有些才华的阳光少年。喜欢运动,喜欢打球。喜欢诗歌散文,兴趣与爱好非常广泛。
小芝是个文静,性格温柔,话不多,很容易害羞,愿意脸红的女孩子。皮肤很白,像牛奶一样的白。经常梳着一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齐眉的刘海儿。精致的瓜子脸。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仿佛永远都在笑。
他和小芝俩人都是单亲家庭,住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到高中,两人始终同班。那个年月里。男生女生拉拉手,说句话对脸红。没人敢早恋的时候。他们已经初尝了禁果。但这种过早的感情投入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学习。因为他们两个曾发誓,等将来大学毕业以后,非彼此不娶不嫁。
小芝曾经不止一次的依偎在沈旭的怀里,对他说:“有你在身边真好。会保护我,呵护我。让我不受伤害。我过得每一天都是快乐的。希望以后也要这样,永远都要这样。”
这个动不动经常脸红。愿意害羞的女孩子要求很纯,也很简单。也是沈旭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原本这一切非常的美好。无论是后来变成刀疤的沈旭,还是小芝姑娘。都在为未来拼搏而努力着,奋发着。两人相互鼓劲,私下里更是一次又一次的沉浸在激情当中。
可所有这一切,都在一个雨夜天里,被无情的粉碎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但每每回忆起来当夜的画面,依旧会让他痛彻心扉。泪流满面,痛苦的要疯掉。更是一次又一次懊悔的痛不欲生。他恨自己为什么当时会那么无能。任由小芝那个天使般纯洁、温柔的女孩子横遭惨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