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2-06
发丝凌乱,满面愁容的向东两手插在灰色立领的夹克兜里,勒出背部腰后及屁股的线条。在门口来回徘徊,焦急的等待着,时不时的透过大门的铁栏杆朝里面张望。
他心里没底,吃不准那个唐小阎王会不会出来见他。两人之间没什么交集,更没有人情来往。再说人家还是学生,正值上课时间,没权利也没理由擅自离开课堂。如果对方不捋他这套须子,他也没辙。可是没办法。找唐宁,是他目前想到的唯一可以帮到刀疤的办法。
唐宁有着非凡的战斗力,很能打。他的一句话,县里从上到下的混混们没人敢不听。就算是那些有钱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佬们也不能不重视。道儿上很久以前就流传着一句话,得罪狠人,也不能得罪孩子。那些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旦红着眼睛发起威来,无法无天,天不怕地不怕。法律在他们眼里没有任何意义。就算是杀了人,犯事儿进去了,也不够法判的年龄。
尤其是像唐宁这样身手利落,能打敢拼的少年。虽然眼下什么都没有,但是有股子虎劲,蛮劲。叛逆性强,做事冲动,基本上没什么能让他们害怕的事情。得罪处在这种危险年龄段的一个少年,对大多数成人来说,无疑是场噩梦。
或许有人会说,能打有什么用,很多事情不是你会几下拳脚就可以解决的。像刀疤这件事情,从很多层面上就已经超出了能不能打的范围,不是单单依靠暴力可以解决的。但向东还是来了。他直觉上认为,自己该来。或许这种做法很荒谬,但这就像是一根他目前唯一看得到,努努力或许就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不是他自己的命,而是刀疤的命。
向东插兜的两只手像腹间靠拢,紧了紧衣服。忽地自嘲似的冷笑。恍然间有些失神。
那位这些日子以来,经常被老板挂在嘴边的简先生好像也叫向东,简向东。自己呢,也是向东。可此向东非彼向东。跟人家相比,自己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蛆虫。否则,自己也不用这样急破了脑袋,操碎了心。抓心挠肝的想辙了。一句话,他孙瘸子就得屁颠屁颠的点头哈腰。
唉,真是同名不同命啊!
“你找我?”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向东猛然间发现,自己的对面,铁栏杆大门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个人,穿着蓝白相间,款式着实不怎么样的校服。身材算不上健壮,但肩宽腿长,猿臂蜂腰,很是匀称。长有一张清秀的面庞,男孩子脸上少见的弯眉,无害的脸孔神情。
唐宁,正是那位曾见过一面,便永远不会忘的唐小阎王!就是这家伙,印象太深了!
“你、你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跟鬼一样?”
“切,是你想东西,走神了。说吧,找我什么事?”唐宁的态度很淡然,说不上好,也非是那种拒人千里的神情。
向东这下放心了。他最担心的就是人家不见他。现在好了。只要人肯来,就有的谈。
“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向东想了好多说辞,但此时,他才发现,当自己亲身面对着这位十六七岁的少年时,所有的说辞居然都用不上了。低着头,沮丧的道:“我有事求你帮忙。”
唐宁一愣,随即失笑,道:“求我帮忙?我说大哥啊,你不是找错了庙门,拜错了菩萨吧?我还是个学生,要啥没啥,我能帮你什么啊?难不成想找我帮你打架?拜托,那种粗活我早就不干了。有什么事直说。要不我回了。”
向东脸上带着苦涩,眼神坚毅,心下发狠,只听噗通一声,他双膝着地,直挺挺的跪下了。隔着铁栏杆,跪在了唐宁面前。
“喂?你干嘛呀?疯了?赶紧起来呀?”唐宁吓了一跳,这是玩得哪一出啊?大发了吧?
“拜托了。我来找你是救命的。”
“救命?就谁的命?有什么事赶紧起来再说。你跪在这里成什么样子啊……唉,我说你倒是快点起来啊?”
“你不答应,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声音铿锵,透着坚决。而且唐宁从他发红的眼睛里看出来了执拗。此人他只见过一面,就是当年拎着板砖准备跟自己拼命那一次。知道他这种人一旦横下心来执着于某件事情的时候,是打死也不会回头的。说白了,就是死心眼的那种人。
这个时候,有不少上早班或者是下夜班,晨练经过这里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好奇的往这里瞅,就连门卫房里的那位杨大爷都开门走了出来。眼带惊疑,好奇。
“该死,这叫什么事儿啊?”唐宁单手把着铁栏杆,撑住下按,脚尖点地,借力使力,身子轻轻一跃,就从栏杆上翻了过去。姿势优美,干净利落。
“喂,我说唐小子,嘛呀你这是?”杨大爷认识唐宁,而且对这孩子印象不错。唐宁嘴也甜,无论校内校外,见到老人家,就一口一个大爷叫着。知趣,懂事,所以见他大清早的就翻铁栏杆。杨大爷着实吓了一跳,一边沉着脸喝斥唐宁,一边用焦急戒备的眼神在四周围巡视,生怕有人看到这一幕。如果被校领导发现,少不了就是一场麻烦。
“抱歉,杨大爷,我有事跟这个疯子谈,您老回屋歇着吧。没事的,嘿嘿。”
刚刚还笑眯眯的,可回过头来,脸色就一沉,单手提着向东的后脖领子。将他拖到了校门侧前的那片小树林里,周围栽种着不少杨树和人工培植的修剪齐整像堵矮墙似的榆木丛。可以有效的遮挡住投向这里的视线。
碰,大手一挥,将向东扔在草地上。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他。真想上去再踹他两脚。但唐宁知道,能让一个他这样的血性汉子抛却尊严,脸皮,当街下跪,所求之事对他来说一定重要无比。不过,也肯定是个麻烦事。唐宁有心想不管,但最终,还是心软了。当然了,也不排除心里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好奇。
走近两步,蹲在他旁边,抬手拍了他一下,道:“说说吧,究竟什么事能让你这位七尺高的汉子丢掉尊严、脸皮,下贱到满大街的给人下跪。”
向东呲牙咧嘴的撑起上半身,索性坐在了地上。唐宁那下子用力不小,摔得他腰背疼痛。嘴里嘶嘶着凉气,揉揉肩膀,反手再拍打拍打后腰。
“行了,别嘶嘶了。抓紧时间,我这儿还要上课呢。”唐宁皱着眉,不耐烦的催促。
知道眼前这位小爷得罪不起,也不敢怠慢了。但是想说,又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唐宁见他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脸色一沉,唰地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婆婆妈妈,真不像个爷们儿,没时间陪你在这儿耗,走了……”
“别,别,我说。就几分钟。就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向东忐忑的仰头看了眼唐宁,又迅速低下头去,小声道:“是刀疤。我想求你救刀哥一命。”
“谁、谁?刀疤?”唐宁重新蹲在他旁边。
既然把话点开了。向东索性就梗着脖子说了下去。“没错,就是刀疤。我们都叫他刀哥。我知道你们之间有过过节,当年你还打断了他一条臂膀。但刀哥从来就没恨过你,也没记过仇。他之前所干的一切都是老板下的命令,老板对他不错,好像还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恩情在里面。刀哥这人很重情。知恩图报。所以老板的话,他不能不听。就拿当年那件事来说,也是老板催着他去收账的。也不知道你和那家人认识,要不也不能打起来。说实话,刀哥这人还是不错的。为人仗义,对底下的这些兄弟们也够意思。我们都服他……”
唐宁晃动着手指打断了他的话。“重点!什么叫重点知道吗?就是别扯这些没用的。刀疤为人怎么样我没兴趣,也不想听你唠唠。你就说他怎么了?为什么要找我救他的命?难道是有人要杀他?”
“是!是恒通公司的老板孙瘸子!”
“他?怎么会?”唐宁奇怪的道:“刀疤不是你们老板最得意的手下吗?号称与长毛并列的第一打手。孙瘸子干嘛要除掉他呀?”
“事情是这样的……”向东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自己对孙瘸子的了解和观察发现的,还有些猜测,都原原本本的全部告诉了唐宁。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当时他那种眼神,跟三年前一模一样。事后不久,他老婆苗兰和那个男人就在外地遭遇车祸死了。我怀疑就是老板雇人下的手。他这人天生残疾,自卑。所以最恨的就是身边人背叛他,而且刀哥这一次破坏的还是他们孙家妄想迁移祖坟,转运福祉的大事。以老板的为人,是绝对不会放过刀哥的。”
雇请高手,寻找富穴。迁移祖坟。试图为后辈子孙改变运数,以其封妻荫子,延续福泽。孙瘸子的打算不可谓不疯狂,而且野心不小啊!
不过,这些个跟唐宁没关系,他关心的是那位不知道是否已经转院的风水大师,被人废掉的活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