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盘腿坐在床上,身边撒落着几枚古铜钱和一块巴掌大小的龟壳残片。他呆呆看着手上的罗盘,满脸苍白。
罗盘上那枚红色指针滴溜溜急速旋转,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的时间,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这种情况只有在查找不到目标的情况才会出现。唐宁脑门冒汗,不信邪地一试再试,结果依然没变。
失败了,这条路行不通。
“唐宁,怎么样了?能找到许梦飞的位置吗?”搬把椅子坐在床边的周宇不懂这些,见唐宁放下了罗盘,好像停止了施法。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唐宁摇头,脸色阴沉地道:“不行。有人施法干扰。”
“罗盘不行,那试试别的。”周宇把床上的铜钱和龟壳抓起来,送到唐宁手里。焦急地看着他。
唐宁盯着周宇蓄满血丝的双眼,嘴唇紧抿着摇头。道:“找人寻物,最合适的道具只有罗盘。或者西方术师的星相术也可以,但是我想,这些都没用。”
“为什么?”周宇急道。
在他眼里,唐宁一向是无所不能。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能难倒他才对。这就是年轻人典型的,片面的,带有局限性的崇拜心理在作祟。周宇忘了,世界之大。唐宁也好,他也好。那些修至顶端的大能者也好,任谁都不敢说自己无所不能。任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能无敌于天下。能面对任何事情而不却步。
论起对许梦飞的担心,他不输于唐宁。毕竟曾经是让他心动过的女孩子。现在升至“大嫂”了。但是担心关爱的心态并没有改变。身份上即是自己兄弟的女朋友,是大嫂。也是需要人关心保护的小妹妹。
唐宁慢慢放下手里的东西,沙哑着嗓子跟周宇解释。
“每个活在世上的人都有一条看不见的命运线。无论罗盘还是星相术,都是通过媒介物来施法来锁定命运线,从而找到目标,但是如果有术师刻意屏蔽天机的话。除非施术者本身修为高过对方,否则,谁都没办法。”
“那怎么办?”
唐宁看着他,冷哼一声。下了床,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掏出几样东西,一一带在了身上。一切准备妥当,唐宁眼中闪过几丝戾气。咬牙切齿道:“直接找上门。”
“你知道是谁下的手?”
“不确定,但除了他们没别人。”
“那还等什么?走。我跟你去。”
“不行。”
唐宁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让周宇脸色很是难看。道:“怎么?嫌我累赘?”
唐宁道:“不是,你必须留在家里等江涛的消息。”
周宇想了想,道:“好吧。你自己小心。”
“嗯。”
唐宁刚走出去两步,忽然愣在了那里。而与此同时,周宇也眼睛呆滞,身体僵直地愣在原地。
唐宁慢慢转身,目光与周宇慢慢泛出亮光的视线对上。
周宇闭上眼睛,长呼口气,焦灼的神态比之前明显要减轻了些。睁开眼睛道:“我想咱们忽略了一件事。”紧接着又对唐宁道歉:“对不起,人说关心则乱。我没想到这种事情能发生在我的身上。亏我一向自认聪明。丢脸了。”
唐宁心里那块一直压得他喘不上来气的石头好像忽然间就消失掉了。已经逼近崩溃散掉的神经有了愈合的征兆势头。他的脸上有了轻松的些许笑意。
“不怪你。我也一样。”唐宁叹口气,道:“说到底,还是咱们经历的事情太少。嫩了点儿。”
“呵呵,也是,下次注意。”
两人同时想通了一个先前忽略掉的一个重要关键点。对策也就有了相应的变化。不再是茫无头绪,自己在那儿干着急,瞎担心了。
“下一步怎么办?就这么等着吗?”
“嗯。等着。”唐宁重新回到床上,躺在那里仰面朝天。“估计该快了。他们的目的在宝贝。飞飞的安全不用担心。”
“这我知道,但是,唐宁。你?”
“我?怎么,你担心我舍不得那套宝贝?”
周宇躺在唐宁身边,也两手托脑,双眼望着天棚。
“奇术界的事情我不懂,但跟着你以来,也见了不少事,多少能想到一些。现今的奇术界不像是老年间那种百门齐放,千派开花的时代。各种天材地宝,法器道具不乏。拿现在来说,任何一件真正意义上的法器或者是能提升自身修为的天材地宝,都能让无数人争得头破血流,甚至是为之丧命也在所不惜。他们的价值无法用常理来推论,更无法衡量。”
“在现如今这个年代,权与势是影响面,而力量才是掌控一切的根本。只要自身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权势,地位,俗气一点的金钱,女人,到时候要什么有什么。一句话,能让无数的人生或者死。世俗世界的普通人追求力量,修行界的人更渴望强大的,无人能及的力量。对男人,特别是对那些心怀野望,不甘于屈居金字塔底层的男人来说。只要为了力量,其余的一切都可以舍去。”
周宇特殊的出身环境,让他从小就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私心,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纯粹的好人,更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不带任何私心寡念的男人。尤其是身具功夫,身怀大能力的那种男人。
情,这种东西对男人来说,或许她的分量会很重,但得分清楚跟什么来比较。在必要的时候,该取舍的时候,往往会被像破衣服一样甩掉。不论什么情,亲情,爱情,还是兄弟间的友情。该断的羁绊,在残酷且丑陋的真实面前,会脆的连鸡蛋壳都不如。噼里啪啦,会碎的一钱不值。
换个角度来想,如果他的面前现在摆放着一件能让他越级挑战,越级杀人的超级大杀器。而另外一头是个他喜欢的女人。条件是,如果他想拥有眼前的大杀器,必须要用他喜欢的女人来换。他不敢保证自己会怎么想。而且哪种结果都有可能。周宇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不是薄情寡义的那种人,但是,面对难以抗拒的诱惑,他很难做到不动心。这与做人的准则无关,纯粹是最原始的人性。
人性难以捉摸。人性难以界定。人之初,性本善。这句中国老百姓信口吟诵了几千年的三字经或许从最开始就错了。人性之初,原为恶。
恶,不一定就是恶念,也可能是自私。一切利益以利己为最大化。而后受到道德准则的约束影响,才逐渐明白什么是无私,什么是为他人着想。但在同时,那一丝丝的“恶”在人心底极深处,相信是永存的。善与恶同时存在,才是一个真正的,完整的人。
周宇相信这一点。从懂事起,他就相信这一点。这也是他为什么与人相处,关系再怎么亲密,关系再怎么近。他可以为兄弟挡子弹,可以为兄弟去死。但不代表他内心深处就对人一片坦诚,到任何时候,对任何人,他都不会赤裸裸地把自己完整的,毫无保留的呈现出来。
看起来或许很矛盾,但他就是这么矛盾的一个人。诚实,是相对的。无私和坦诚,也是相对的。
他现在还不算奇门中人,但他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奇门世界的大门。那套青铜古灯他也见过。一套九件。九件法器。对于准奇门修士的周宇来说,他当然知道这套东西代表着什么。一件已经是至宝,九件那就逆天了。足以让任何人为之抛却性命。性命都能抛却,舍掉,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吗?
感情,爱情,十七八岁的半大少年,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人生刚刚开始,懂得真正的爱情感情是什么吗?
一套功能逆天的至宝与稚嫩懵懂的感情一起放在天平两头。孰轻孰重,不同的人,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短时间内,周宇给不出答案。或许是他不想给出答案。
对于唐宁,他不是不相信,更不是怀疑他对许梦飞的感情。但是,他不知道唐宁在面对这道选择题的时候会怎么选择。
他躺在床上,转过头,难明的目光紧紧锁住唐宁的侧脸,锁住他脸上的表情,目光,视线。
唐宁也转头看向他。笑了笑,道:“你在怀疑我什么?”
唐宁干脆支起上半身,斜躺着,肘拄着床,手托着脸腮。看着周宇,他换了种问法:“你认为那套古灯在我心里处在一个什么地位?飞飞在我心里又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如果在以前,我会说飞飞在你心里就是一切,但现在,我不敢保证。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无论你我,还是江涛,亦或者是其他那些掌握点能力的男人。我想,谁心里都藏了一头狮子。谁这辈子都不甘平庸。顶点的风景谁都想看。谁都想试试只手遮天,翻云覆雨,威凌天下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最好别跟我否认,因为我会不相信。”
唐宁又笑了笑,言语之间很是轻松。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说的我承认,但是你还是不了解我。是,现在我们还小,还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感情。对于像许梦飞这种长相气质俱佳的漂亮女孩子喜欢占九分,甚至都谈不上爱,因为爱这个字的含义太重,太深,太复杂。在我们没搞懂的情况下,没有资格对女孩子说我爱她。话不诚,对女孩子也不尊重。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