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愣了半晌，然后失笑着拍拍唐宁，“别逗了。自古以来，任何一家在江湖上闯出字号的门派，无论规模大小，都有自己特殊的经济来源。特别是拿现代来说，别说一家门派，就算是你自己老哥儿一个单混，要是没有点来钱儿的道儿，那也肯定活不长久，没几天就得饿死。靠朋友，靠亲戚援助？短时间内还行，如果时间长了。就算人家没想法，可你大小也是一汉子吧，靠人施舍过活，哥们儿问你，你这脸往哪儿搁？”
唐宁眼巴巴地听着，周宇缓了口气，又往他跟前凑了凑，紧挨着他。认真地道：“唐宁，你看啊，我呢，很快也就入门了。到时候咱都是一家人，有什么秘密不能共享呢？再说了，你我兄弟也不能太外了不是？来，说说看，咱这门派都有什么来钱路子？管事儿的都是什么学校毕业的？专业不？可靠不？这样，约个时间，大家见见面，我做东。”
周宇眉毛高挑，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畅想期望。可他豪气老成的说完，唐宁那儿一点反应都没给一个。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周宇抬手在唐宁眼前晃了晃，道：“喂，喂？傻了？还是我哪儿说的不对？”
唐宁动作木然，慢慢地冲周宇翘起大拇指，“周少爷，你很专业，也很豪气，一听这口气就是大门大户出来的，很懂行。可咱们这儿……真没有！”
“……啥、啥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是啥意思？”周宇眼神灼灼地盯着唐宁，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好像即将谈成一笔大生意，却忽然发现对方是个骗子。
“就是……”唐宁摊摊手，很平常地呵呵笑了笑，道：“咱们这个门派真的没有来钱道儿。至于你说的那些什么管事儿的更是无从谈起。”唐宁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接着道：“要说门派，其实指的就是我。‘我’的意思你懂吗？也就是说，我在哪儿，门派就在哪儿。移动的，灵活性十足。”
“那收藏的典籍呢？秘籍呢？本门历代前辈数百年遗留积累下来的资料和修炼心得呢？镇门法器天材地宝仙丹妙药之类的呢？”
“笨，没告诉你门派是移动的嘛？连个驻地山门都没有，就算是有那些东西，搁那儿啊？你真是猪！”
周宇呆滞了，表情呆滞，眼神呆滞，全身上下都在呆滞，一动不动像个木桩子坐在那里。十多分钟过去之后，才忽然哇哇大叫起来，使劲揉抓着自己的头发。
吓得唐宁哧溜一下躲出去老远。“你、你怎么了？中邪了？不对呀，我布置得风水局没这效果啊？喂，跟你说话呐？”
周宇两手攀在头顶，抓着跟鸡窝似的乱发，木然看着唐宁，“我疯了！”
“呃？为啥？”
“为啥？呵呵……”周宇缓缓放下双手，慢慢站起来，小步小步地朝着唐宁移动过去，忽然，身子箭一样冲到唐宁跟前，瞪得鼓鼓的眼珠子仿佛要突出眼眶，两手卡住他的脖子，疯了一样前后摇晃。咆哮道：“为啥，为啥，你还问我为啥？没有挣钱的路子还敢称门？啥都没有你还敢道派？整个就一穷鬼，还敢自称掌门人？要啥啥没有，还千古第一奇门？去死，去死，去死……”
“咳咳……咳、咳，别激动，别激动。姑婆婆临走之前，给我留下了点好东西，实在不行的话，咱可以把它们卖了，换点零花啥地……”唐宁被卡的脸色涨红，急忙道。
听他这么一说，周宇的动作更加失控疯狂了。两腿直接骑在唐宁的腰上，将他摁倒在地上。“老子还没入门呢，你就想要砸锅卖铁，祸害家底了？我掐死你个败家子，掐死你个败家子……”
“哎呀……哎呀，轻点儿，轻点儿啊？喘不上来气啦……”
周宇狠狠地甩开他。很受伤地低着头往回走。嘴里不停地嘟囔：“骗子，骗子，还千古第一奇门，我看是千古第一骗子门还差不多，本少爷脑袋被门夹了才拜你的码头呢。哼……”
进屋，咣当，狠狠的关上门。
唐宁从地上起来，揉着自己被掐的皮肤泛红的脖子，撇撇嘴：“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吧？急什么嘛，真是的！一看就是没长大的小屁孩，一点也不淡定。”
走到紫藤架子下面，躺在了逍遥椅上，两手放在腹前，闭上眼睛，腿上微微使力，压得竹制椅子嘎吱吱地慢慢摇晃着。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一睡就是一小天儿。等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划过天空，偏西了。
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下午三点了。周围的房间里只有轻微的鼾声传来，看样子大家还在睡。不行，从凌晨到现在已经差不多过去十几个小时了。得把他们叫起来。睡得时间太长不仅得不到最佳的休息效果，而且起来之后，精神头会更差。
就在他准备逐屋敲门叫人的时候，院子大门口的那两扇黑铁皮包裹的大门先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谁呀？来了，来了，别敲了。”
唐宁快步走到大门前，打开门，眉头一皱。门外站着四个陌生人，其中还有两个外国人。上前敲门的是个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中国人。四十来岁，黑色的大背头梳得油光锃亮。面色潮红，热得脑门子带汗，不停地拿手绢擦。见门里出来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中年人不耐烦地道：“这是你们家？你家大人呢？”
唐宁对这个人第一印象就不太好，大腹便便，脑满肠肥，满面红光的德性，不是贪官就是奸商。
“这是我家，大人不在，你们找谁？”唐宁堵在门口，面无表情地道。
中年人打量了唐宁几眼，嘴里嘟嘟囔囔，可转过身去，就满脸堆笑。“罗曼先生，这家大人不在，您看？”
身材高大，银发如雪，威严且很有贵气的外国老人冲面带谄笑的中年男人微微颔首，继而走向唐宁，来到门口，操着一口生硬地中国话，很有礼貌地问道：“少年你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曼？非勒。冒然登门打扰，请原谅。”
“老先生客气了。请问您找谁？”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老人笑着道。
“这……好吧，老先生，您请进。”唐宁后退几步，让开了大门。
跟在外国老人身边的跟班，也像是助手或者秘书的一个白人小伙子在得到老人眼神示意后，回到了停在胡同口的一辆银灰色的轿车里。可剩下那两名中国人，一看就像是政府官员的家伙想要跟在外国老人后面进院子，却被唐宁先一步拦下了。“抱歉，院子里太小，没那么多空余地方。请两位在外面等着。”
“你怎么说话呢？知道我们是谁吗？”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脸一沉，怒斥道。另外那位戴眼镜的中年人也目光不善地看着唐宁。作为商贸部的官员，京官儿，什么时候被人挡过驾？何况还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中年人动手刚要推开唐宁。已经走进院子里面，饶有兴趣地四处观察打量着的外国老人，这时回过头来道：“孙先生，马先生，麻烦二位先在外面稍等。如果两位工作繁忙的话，也可以先回去。具体合作的事情，我们可以换个时间谈，当然，二位跟我的助理谈也可以。”
说完，很有礼貌的颔首。外国老人的语气很淡，但言谈间却有种不容拒绝的威势。
一前一后，已经准备硬闯进院子里来的两名中年人齐齐停住了脚，满脸堆笑着道：“我们在外面等，罗曼先生您忙您的。我们等在这里就好。”
悻悻地后退几步。临了时，狠狠地瞪了唐宁一眼。
懒得搭理他们。唐宁咣当关上了大门。将老人让到紫藤架下。坐在石桌旁。
“老先生稍等，我去给您泡茶。”
“哦，谢谢，非常感谢。”
几分钟后，唐宁泡好了茶，端与老人，自己随即坐在老人对面。
“老先生，您此来是？”感觉得出来，眼前这位碧眼高鼻梁的白种老人似乎很不一般。可搜遍记忆，也没有关于此人的任何一条，唐宁笃信自己从未见过他。
“呵呵，少年，府上这座宅子就是中国传统的四合院吗？”
唐宁笑着点头，道：“是的。这是最普通的民居式四合院。有钱人家的四合院要比这大。一般都是三进院子，厢房主卧约有十来间。”
“呵呵，少年，谦虚可不好。按照京城现在的地价来说，这种四合院如果没有几百万人民币是买不下来的。所以，它们很不普通。”
“老先生的眼光狠毒啊。没错，我们当初买下它花了三百六十万。”周宇的声音先传出来了，然后房门才吱嘎一声打开。人也跟着走了出来。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所以神态看上去还有点迷糊。
“唐宁，这位老先生是？”
“罗曼？非勒……等等。”唐宁神情一变，和很显然也被这个姓氏名头惊到了的周宇四目相对，两人同时转头看向淡笑的老人。他这个时候才冷不丁想起来。怪不得这个名字听起来耳熟。好像什么时候在哪儿，听谁提起过。
罗曼？非勒。
罗曼？艾丝儿！
见鬼，他是艾丝儿的爷爷！翘家少女的长辈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