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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羽爵在李诗雅的指引下找到了医务室,这里是没有上锁的,可以直接扭动门把手开门进去。

室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江羽爵先把李诗雅放下,掏出手机开了手电筒,扶着她坐在了床上,自己去找药。

所幸这个医生在每个药品的柜子上面都贴了贴纸,写明药品是作何用途,江羽爵很快就锁定了目标,拿出一瓶云南白药喷雾。

见他回来,李诗雅本来想弯下腰去脱掉鞋子,却被对方抢先一步。

“你坐着吧。”

江羽爵把手机递给她,李诗雅就拿着手机照明,他低头脱下她的鞋子,观察伤口。

不是很严重,就是红了一块。

江羽爵摇了摇瓶子,喷上药物,轻轻揉搓,然后把云南白药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坐在她身旁。

李诗雅蓦然觉得心里一暖。

她本想说一句感谢的话,江羽爵却突然问起:“你妹妹怎么样了?”

李诗雅随口回了句:“医生说还算稳定。”

手机还握在李诗雅手中,光打在地板上,江羽爵难以看清楚她的表情:“我派人去调查了一下——抱歉,你知道你妹妹的真实情况吗?”

李诗雅一个激灵,试探道:“我妹妹的真实情况?”

江羽爵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全盘托出:“她主动跳楼,身受重伤,成为了植物人。”

看来李诗音已经“死亡”的事情他不知道,妹妹在陈颂和肖瞳那里这件事也没有暴露。

李诗雅松了口气。

然而她还是如坐针毡,两条腿不自觉地摆动了一下:“我知道,而且这个与你无关。”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结。

确实,李家的事情,跟他毫无关系。

江羽爵发觉自己全然没有立场去跟她聊起这件事。

沉默之中,李诗雅把手机放到一旁,手机的灯被遮住,这下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李诗雅开始猜测江羽爵接下来会说什么,是关心她,安慰她,还是咄咄逼人要得出一个真相?

她胡乱想着,心是一团乱麻。

江羽爵的声音传过来,显然是斟酌许久才开口的,却丝毫没有改变这股诡异的氛围:“你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吗?”

她的妹妹为何会跳楼?听到这件事时她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平淡?今天又莫名其妙要从宴会回到家里来……

江羽爵知道这背后隐藏着许多他不知道的信息,他本不该问的,可他真的很担心,按理来说自己妹妹变成这样,她肯定是要找出凶手来复仇的,可她镇定自若——这不是在酝酿什么计谋还能是什么?

李诗雅嘴巴微张,又合上,最后说:“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事。”

江羽爵从这一句简短又笃定得毫无迂回的余地的话语中领悟到,他得不到正面的回答。

李诗雅向来是个有自己主张的人。

江羽爵不想放弃追问也只能放弃了。

李诗雅忽然想起一件事,手伸进领口,拿出一个微小的机器。

她凭借着淡淡的月光和对地形的熟悉感,抓到江羽爵的肩膀后慢慢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滑,把窃听器塞进他的手中。

江羽爵一握便知这是什么。

李诗雅的声音毫无波澜:“还给你。”

这也就意味着,她的的确确在谋划危险的事,而且一点也不想让他知道。

房间再度沉寂下去,窗外蛤蟆的叫喊声显得格外聒噪。

他很不安,这是一种已经从他生活中消失许久的感觉。

江羽爵闭上双眼,觉得世界更加黑暗了,然而黑暗使人冷静。

如果无法同行,那只需要在背后支持就好了。

他选择尊重她的选择,不去追问也不去打扰。

江羽爵收下窃听器,索性换了个话题:“不是说,我捉到你,有个惩罚吗?”

“嗯。”

“能让我抱一下吗?”

“……可以。”

李诗雅扭过头,能够隐约看到他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眸,此刻像深渊一样把她吸进去。

一双强有力的手环住她的腰,李诗雅感受到他这次比先前要更加用力。

他身上好暖,李诗雅忍不住想更加靠近一些。

她的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听到咚咚咚如同击鼓一般轰隆又有节奏的心跳声。

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心跳声,因为心脏跃动的幅度实在是太大了,仿佛在撞击着皮肤。

仔细一听才发现是对方的。

李诗雅不懂男女之情,首先是从小跟女孩子一起长大,遇见的男性也大多是父亲的手下,有对她毕恭毕敬的也有恃强凌弱的,总而言之没有能够吸引她半毫注意力的。

虽然说顾悠悠喜欢在网上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什么霸道总裁文章,李诗雅也偶尔听她提起过自己的爱情往事,但是自己最多算是懵懵懂懂。

可认识江羽爵后,哪怕她无法说出爱情的定义,她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很喜欢这个人。

只不过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是上天垂爱的天之骄子,他的世界没有仇恨,或许向往自由的他并不喜欢被名利拘束,但是他的世界足够光明坦荡。而李诗雅身处黑暗,四周遍布背叛、憎恨、悲伤……

简而言之,李诗雅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正如她对自己的过去的认知也充满偏差。

江羽爵在揉着她的头发,手指被长发缠绕着,仿佛绕进了心里去。

他的心化开了。

“我喜欢你。”

四个字全然把李诗雅的一切忧虑都给赶出脑海,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消化这个信息,得出来的只有几行乱码。

耳畔的心跳声速度变得好快,反而加重了她的紧张感。

李诗雅踟蹰着,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你是开玩笑的吧?”

回应的声音听上去十分不满:“我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李诗雅卡壳的大脑在那一刻恢复了理智的运行,她推开了江羽爵,而一时半会儿却说不上话了。

江羽爵知道她可能会有些被吓到了,没有急着趁热打铁,默默地等待她的回应。

说实话他非常紧张,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个适合表白的时间地点,只是随心所动,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许久后,他才得到一句声音颤抖的诘问:“你疯了吧!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吗?”

江羽爵不以为意地笑了:“什么身份?”

李诗雅深吸了一口气,强装淡定:“你是江氏的总裁,清清白白,名利兼收。而我是一个干过脏活、在家备受歧视、家族也不够显赫的小姐。”

“那又怎么样呢?”

“就算你不介意,你的家人总会介意吧,你看啊,你们江家是什么名门贵族——”

江羽爵打断她的话:“停,你好像对我们家有什么误解,我们家推崇的是自由恋爱。”

“那……”

李诗雅脑子一片浆糊,找不到更多的理由了。

气氛就这么尬住了。

如果说给江羽爵先前的信心打分可以打到80的话,那么现在估计降到了50,已经有些想打退堂鼓顺水推舟说是开玩笑了。

可惜他不是那么没有勇气的人。

过了一会儿,江羽爵才低声问:“你……对我没有感觉吗?”

理智告诉李诗雅,这个时候回答没有的话,会更加省事,而且也只能让对方退却。

她算什么东西,等她完成复仇后,她的手会更脏,她也不会再是一个勉勉强强的贵族大小姐——她会变卖一切家产,带着妹妹远走高飞,用一生等候妹妹苏醒。

这就是她无趣也无望的未来,不应该把任何人扯进来陪着她。

江羽爵应该去找个,像李诗音那样的,温温柔柔又有才识的家庭殷实的贵族千金才对。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说出口呢?

她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回答:“我不知道。”

对方像是松了口气,语气较之轻快不少:“你不用立刻给我回复,我可以等的。”

“对不起。”

“你下一次什么时候有空,我来找你吧。”

“……我。”李诗雅才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不行,于是她把两只手交握在腹前:“再说吧,我给你写信。”

江羽爵点了点头,最近公司的事不是很多,他几乎是随时都有空。

李诗雅并看不到他的动作,就把沉默当成认同了。

“对不起。”

李诗雅的道歉咬字格外清晰,听上去如同忏悔。

江羽爵先是一怔,以为她在想告白的事,于是说:“你不用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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