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睿对她的回复十分不满,叫嚣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倔,有时候也需要依靠一下别人。你相信我,我可以给你帮助,无论你有什么难题我都有能力为你解决。”
他不由分说地扯过李诗雅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
李诗雅挣扎了几下,或许是因为精神上的疲劳,竟没有挣脱开。
她的手很冷,僵硬得如同一个冰雕,完全感受不到他心脏的跳动,不过李诗雅知道他是真情实意的,也不说什么伤人的话。
她站起身:“我累了,我要回房睡觉,你回去吧。”
“我陪着你。”司徒睿跟着她一同战起。
“我的意思很明确了,我需要安静。”
“我就找个客房待着,绝对不打扰到你。”
“……我晚上要跟我的部下开个会,我们不习惯有男人在。”
李诗雅认为她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司徒睿自然没有愚蠢到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只好告饶:“好,那我回去了,有事一定要联系我。”
李诗雅弯下腰,朝他鞠了个90°的躬:“今天的事谢谢你。”
司徒睿不悦,连忙把她扶起来:“不用谢我,这是我,或者说我们该还的恩情。”
李诗雅的脸上终于展露一个笑容,司徒睿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些许。
告别李诗雅后,司徒睿回到不远处的车群。
苏安上前,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殿下,您该吃药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在他跟前的司徒睿能听见。
司徒睿颔首,从口袋拿出一盒药倒出两片来吞下。
苏安返回到车内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肖瞳在一旁看着,忽然开口问道:“你的药还够吗?需不需要你回国前我给你拿几瓶?”
“拜托了。”
苏安的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个圈,然后落在肖瞳身上:“原来你就是为我们殿……额,少爷制药的人啊!”
“是啊!”肖瞳下意识地答道,很快就捕捉到他话语中暴露出来的信息:“你刚才叫司徒睿什么?殿什么?”
苏安顿时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司徒睿急中生智,说道:“他喊的是dan,d、A、N,我的本名。”
肖瞳了然:他不是A国人,除了司徒睿这个名字还有个本国名也正常。
陈颂紧接着问道:“不过我一直很好奇,我一直觉得你是那种行遍天下的人,怎么会定居在达也这样的小国家,只是因为父母的原因吗?”
司徒睿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达也是个好国家,风景优美民风淳朴,我喜欢呆在这样和睦的地方。”
三人没有再多聊,开着各自的车离开了。
肖瞳和陈颂回到各自的家,司徒睿则是去了酒店。
……
王歆接到电话后,很快就到了,穿着一身朴素的t恤牛仔裤,风尘仆仆,灰头土脸。
李诗雅特地在门口迎接她,一见她那副憔悴忧虑的脸,就知道她肯定是李言故的母亲。
王歆看到李诗雅的那一刻,愣了一下,然后勉强扯了一个微笑:“你是李家的大小姐李诗雅吧。”
李诗雅颔首。
王歆又站近了些看她:“你跟你妈妈真的很像。”
李诗雅看着眼前的人,生出一丝好感:“你认识我妈妈?”
“我是她以前的高中同学——曾经,可以称得上是好闺蜜吧。”
“原来是这样。”
王歆四周看了看,发现这里被火破坏得残破不堪,仔细一嗅还能闻到烟味。
她不会隐藏自己的想法,全都表露在面上,李诗雅知道她肯定心有疑惑:“我知道你有疑问,但是请什么都不要问,你来这里唯一能做、唯一知道的就是把李言故带走。”
王歆听她这话,也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如小鸡啄米:“好,我什么都不会说,你放心,我很守信的。我要是大嘴巴,早八百年前就被你爸给灭口了。我只想要我的儿子。”
她说着说着,眼眶渐渐凝聚起泪珠。
李诗雅看得出她说得都是实话,跟她说了李言故待着的是哪一间,就让她自己上楼找去了。
她则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楼上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夹杂着啜泣声。
过了一段时间,她就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便睁开眼睛。
王歆挽着李言故下了楼,看到李诗雅,跟她笑了一下,嘴里一直念叨着“谢谢”。
李言故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快走出客厅的时候,他回了个头,用晦暗不明的眼神锁定李诗雅,五秒钟后才转过头离开了。
李诗雅感觉那道眼神像是一把利刃在心口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她当然不会对今日的所作所为而产生愧疚,只是觉得很抱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抱歉,对命运不公的抱歉。
十一无颜面对李言故,在楼上目送他离开后才下楼。
十一把自己的计划告诉李诗雅:“老爷逝世的消息先瞒下来,我们只说他重病在床,你的身份也得亮出来,然后你代理公司的事务。过段日子,我们再公布说老爷突然病重离世,你顺理成章成为公司的大股东。”
李诗雅的想法跟他不谋而合,要是李作义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要变卖股份拿钱跑路,难免会引起一些闲言碎语——更可怕的是这些闲言碎语还就是事实。
这样有个缓冲,是比较好的。
“十一叔,我的人你能塞进去几个?”
“这个很难说,我得跟其他股东商榷一下,二十岁出头的机会比较大,年纪太小的跟年纪太大的,公司可能……”
后面十一没有说下去,但李诗雅理解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她揉了揉太阳穴,麻麻的。
痛倒说不上,就是感觉脑子很难受。
晚上的时候,她把姐妹们都召集起来,开了几瓶放在房子完好的那一面的房间里的酒。
李诗雅高举酒杯:“首先,庆祝我们任务顺利。”
“好!”“耶!”
大家嘈杂起来,碰杯声此起彼伏。
李诗雅接着说:“我会暂时接管公司,但是公司里面有其他股东,不能我一个人做主,我只能塞一些人进去,我会待到你们签了合同才离开,这样就算他们想要辞退你们也会给你们一定的赔偿。”
看着大家聚精会神的表情以及那双因为期盼而亮着光的眼睛,李诗雅忽然有点说不下去。
于是她又喝了一杯酒壮胆,接着说:“能不能大家先试试找工作,实在没有办法的,我帮你们。”
一阵沉默后,有人说:“没关系的,只要不做这种危险的职业,什么脏活累活我们也干得来。”
一言发,万言从。
毕竟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年轻,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
莉娜就坐在李诗雅旁边,自始至终就是安静地坐着,也不喝酒。
李诗雅察觉到她的异常,附在她耳边问:“怎么了?”
莉娜直视李诗雅,眼眶蒙上一层水雾:“少主,她们年轻,去哪,做什么都行。可是我已经27了,没有人会要我了。”
李诗雅抱住她,轻轻拍她的背安抚她:“放心吧,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们的。”
莉娜哽咽着回了一个“嗯”字。
这个晚上拿到桌面上的酒几乎是李家所有留下来的酒了,李诗雅接连喝了很多,状态却异常地好,毫无醉意。
喝到凌晨,她还能跟着几个没怎么喝酒的姐妹把其他醉鬼给送进各个房间。
十一一直在楼上书房关注着他们,原本李诗雅是打算自己收拾桌子的,被他给拦住了。
“我来吧,大小姐,您也累了,去睡吧。”
李诗雅也不客气了,其实在酒会中途,她的头就突突地疼了起来,现在只靠着信念勉强支撑着身体行动。
李诗音的房间内部没有被波及到,虽然异味还没散去,但是李诗雅还是选择在里面睡觉。
房间的供水系统已经断了,地面上的水还没干,穿着拖鞋走上去,冰冰凉凉的。
心也是空荡荡的,像是风蚀过得岩壁,千疮百孔,而遇寒风呼啸,冰冷刺骨。
头愈发地痛。
然而躺在床上,李诗雅却毫无睡意。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脑海中闪过一些碎片,但是太疼了,刚开始思考,疼痛就仿佛要把神经给拉扯断。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可能在想一些很难过的事情,也可能在想一些很幸福却万分遥远的事情。
滚烫的泪灼烧着发凉的皮肤,留下一道道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