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回来的时候,借着月色看到地上一个模糊的物体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大小姐。
李诗雅听到开门声,抬起头来。
十一忙将她扶起来:“大小姐,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睡着了?还是说她只是在发呆?李诗雅也说不清,乖乖地跟着十一走。
十一很快便做了几个简单的菜端上桌。
李诗雅越看越厌烦,把筷子在饭上插了几下便起身上楼。
十一拉住她:“大小姐……”
李诗雅拿开他的手:“放在那吧,我饿了就下来吃。”
十一便没有勉强她——大小姐也不是那种勉强了就会妥协的人物。
李诗雅把自己扔在床上,感到浑身乏力,犹如被鬼压床一般抬不动手脚,眼睛望着雪白一片的天花板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恢复意识,手指也能弯曲自如了。
啊,好像还没有洗澡。
李诗雅翻身下床,脚步轻浮得像是踩在上。
她在浴缸里放满水,然后抬脚把全身泡了进去。
至于之后的事情……她记不太清了,好像是累得睡着了,意识模糊中似乎还听到了江羽爵的声音。
在诸多梦境中,唯有遇见他时不是噩梦。
李诗雅伸手抱住了那片幻影,那是她在现实中不敢做的举动。
江羽爵一路狂飙到医院,门口已经有病床和医生在等候。
他小心翼翼地把李诗雅从车中抱到床上。
医生边把她推去住院部边检查,进入电梯后,他忽然笑了一下,按下一个楼层数。
江羽爵握紧了病床的护栏:“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语气平缓:“哦,没事,她割的伤口不深,不会导致出血过多。检查了下鼻腔,她也并没有溺水。”
江羽爵松了口气,看着李诗雅紧闭的双目,又提上来一口气:“那她怎么还不醒?”
医生有些为难地回答道:“她只是单纯地睡着了,至于为什么这么大动静都没醒,可能是太累了。而且这个病人精神状况大概不是很好,你看她的手。”
江羽爵看向她的手臂,医生已经把她的袖管给撸上去了,大臂处有几道浅浅的刀痕。
他感到呼吸一滞,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
江羽爵盯着那些伤口,仿佛疼痛跨时空跨人物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行,我知道了。”
医生看着那么年轻的小姑娘把自己伤成这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嘱咐道:“你是她男朋友,要多注意这点才是。”
江羽爵一愣,很快便回答说:“好。”
李诗雅被送去了普通病房。
江羽爵坐在床边陪着她。
不一会儿,司徒睿跟洛雨泽便推开了病房的门。
江羽爵对他们比了个“嘘”的手势。
司徒睿看着床上熟睡的李诗雅,皱起眉头,伸出拇指对着门口,示意江羽爵出去聊。
江羽爵瞄了眼床上的人,站起身来,拉着洛雨泽一起出去了。
三人走出玻璃门,到电梯前的休息区域才开口。
江羽爵知道司徒睿想问什么,不等他发问就先说道:“我到李家发现她晕倒在浴缸里,手上还有血,就把她送医院来了。”
一句话简单清晰地说明了事情,司徒睿马上理解了状况,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疑点:“你是怎么进李家的?”
洛雨泽看向江羽爵,为他捏一把汗。
总不能说她们是偷溜进去的吧?会不会被当成小偷抓起来啊?
江羽爵并不慌张:“你怎么进的我就怎么进的。”
司徒睿嗤笑一声:“你肯定是偷溜进去的,李诗雅不可能给你开门。”
江羽爵闻言,眼中的光黯淡几分,他说话的语气仍是波澜不惊:“她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司徒睿摆了摆手,一副“我最懂李诗雅”的模样:“她这个人倔得很,遇到问题喜欢一个人解决,不想让别人干涉帮忙。”
“所以你也是偷溜进去的?”
“当——”司徒睿刚说出一个字就意识到自己口快说错话了,便把尾音拉得很长,想了一下这样说道:“当然不是了!我跟她六年好友,她怎么舍得不让我进门!”
实际上司徒睿说这句话时心虚得很。
李诗雅确实明令禁止他继续看望她了,司徒睿没有办法,只能每天不定时黑进李诗雅的手机电脑跟她视频对话——虽然基本上都是话还没说出来,李诗雅一看到他的脸就给电子设备蒙上一层布。
江羽爵得知他在撒谎,不知该庆幸自己不是唯一被拒之门外的人还是为李诗雅这样固执而担忧。
她还真是对谁都一点情面都不留。
这样也是对自己的残忍,把自己置身于孤军奋战的境地。
江羽爵盯着他,问道:“你跟李诗雅认识六年了?”
司徒睿瞪了他一眼,趾高气扬地说:“那是当然!我可跟你这陌生人不一样。”
江羽爵立刻回道:“那你也想今天留在这守着她吧。”
“等等等等,什么叫也?”司徒睿没礼貌地指着他的鼻子说道:“这里有我就足够了,小……小雅她不习惯有外人在。”
江羽爵对他一口一个“陌生人”、“外人”并没有表露出不满,云淡风轻地说道:“医生说她劳累过度,可能会睡上三五天。”
江羽爵记得两天后就是达也国国王的生日了。
司徒睿冷哼一声:“那又怎样,我可以一直在这里守着。”
江羽爵加快了语速:“那你的机票退了吗?”
“现在就退!”司徒睿下意识地回答了他。
话音刚落,他意识到自己暴露了,瞳孔中写满了慌张。
江羽爵看着他,眼中有着类似于获胜者的光彩。
洛雨泽在一旁目瞪口呆,他也从司徒睿突然的沉默中得知了刚才退机票这件事“含金量”很高。
江羽爵直视他的眼睛,伸出右手:“达也国二皇子殿下,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司徒睿眼睛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的手,片刻后他转过身去:“什么二皇子?我都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羽爵收回手,没再接他的话,直接走回了病房。
司徒睿见状,连忙跟上去。
洛雨泽也抱着半观战半关心的态度进了病房。
李诗雅并未醒来,只是翻了个身。
病房的椅子只有一张,司徒睿趁着江羽爵的目光还停留在李诗雅身上时马上抢占了。
江羽爵只好站在床边,他朝洛雨泽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行离开。
洛雨泽眼神晦暗不明,看了李诗雅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江羽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不放心,便又追了出去。
电梯很快就到了,洛雨泽抬脚走进去,江羽爵伸出一只手阻止了电梯门关上。
洛雨泽见状,伸出手按着开门按钮。
江羽爵问道:“你还好吗?”
洛雨泽点了点头:“还行。”
“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对。”
“嗯……”洛雨泽看着他,深吸了口气,哀愁爬满他的脸:“就是看着她,我会忍不住想,万一当年有那么点差错,是不是你就像她那样了?”
江羽爵眨了眨眼,神色复杂,递给他一个车钥匙:“你别想太多——一会儿开我的车走吧,天亮了我让我家的司机来接我。”
“你也别想太多,她走到今天不是你的错,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羽爵耸了耸肩,手从电梯门上挪开了。
洛雨泽也松开按钮,看着电梯门逐渐关上。
江羽爵回到病房,靠着墙站着,默默地等床上的人醒来。
司徒睿一点都不在意他,反而因为自己的身份被拆穿而极度讨厌这人,直接靠着椅背睡着了。
江羽爵也合眼小憩。
椅子睡着实在不舒坦,司徒睿很快便醒来——即便是很快,也过了快四个小时了,他看到江羽爵还笔挺地站着,感到很不可思议。
司徒睿轻轻敲了敲桌子,发出声响让江羽爵睁开眼睛。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比划了一下想要让江羽爵也坐会儿。
江羽爵摇了摇头,拒绝了司徒睿。
没关系,这是他该受的。
要是他没默认凌迁把合同的事做绝,李诗雅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到这个地步。
是他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