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莲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看了一眼李诗雅，还是心里不是滋味，便走进厨房，把李诗雅晾在一边。
明明上次江羽爵走后，听了白大姐的建议，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尊重自己的儿子，可看到李诗雅时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她看这个女孩也不像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的样子，真不知道阿爵喜欢她哪里！
林清莲觉得若让自己选，那肯定是左家的女儿最好，俩孩子大学同学，毕业后又共同管理江氏集团，知根知底，怎么着都比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女人好。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拦着左漱兰出国，撮合这俩孩子在一起。
林清莲走进厨房，看到江羽爵在洗菜，连忙拉住他，说道：“哎呀，你难得来我这吃顿饭，当然要让我来包揽一切啦，你就歇会儿吧。”
“我不是会定期来看您吗？也没有多难得，平时我也这样帮手的不是吗？”江羽爵回过头看着林清莲，眼神倔强得很，说这些话也是为了驳倒林清莲的隐形谴责。
林清莲噎住了，片刻后说道：“那你出去陪你女朋友说说话嘛，人家一个人坐着也很无聊啊。”
“那妈你去陪她说说话呗，你们同为女人，一定话要比我多吧？”
“那……那可是你女朋友。”
“嗯，所以这不是带她来见家长了吗？”
林清莲这会儿也听出来了江羽爵是故意留在这里帮忙的，就是想把自己推出去跟李诗雅单独相处。
她一口老血快吐了出来，拽着江羽爵的手腕就往外走：“你给我过来。”
江羽爵被从厨房扯出来时引起了李诗雅的侧目，他微微一笑，比了个“oK”的手势，让李诗雅打消了跟上去看看情况的想法。
江羽爵他应该……不需要我跟过去吧。
李诗雅这样认为，便坐回位置上，没过几秒就觉得无聊了，便打算找点别的东西做。
她先是来到厨房，询问白阿姨：“白阿姨，请问这里有什么桌球室之类的地方可以打发时间吗？”
“桌球室？我们这边没有那种东西。”
李诗雅想来也是，这栋房子很小，仅有的几个房间都是敞开的，往里一看，都是卧室，应该是林清莲和两个儿子的房间。
白阿姨想了想，说道：“大少爷的房间里面有一个书架，上面放了很多书，你可以看看书打发时间。”
“好的，谢谢。”
李诗雅找到放有书架的那一个房间，尽管知道里面没有人，还是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再走进去。
江羽爵的房间极其简约，除了一个书架，一张床，一个书桌以外别无他物，不过房间面积小，估计也放不下别的东西了。
李诗雅来到书架前，发现其中一个格子摆放着一张全家福，画面中有三个人，林清莲站在最中央，笑靥如花，在她左右站着的是江羽爵和一个长相与江羽爵有几分相似的少年——是江羽澈吧。
背景是护栏和花圃，远处有一栋肃穆的建筑，外墙上贴着一个标志，李诗雅眯着眼睛辨认了一番，总觉得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
她没有细究，而是挑选起了书本。
书架上的书高矮不一，也没有按照类别区分，看得出来主人是随心而放，几乎是想到放哪里就放哪里，也的确很像江羽爵自由随性的风格。
李诗雅想着做顿饭不会特别久，就挑选了一篇名字里带有“短篇集”三个字的来看。
房间有些昏暗，开灯又显得浪费，李诗雅就打开了窗户，把窗帘拉到一边，从书桌前搬了一张椅子到窗前，坐下来安静读书。
户外，林清莲把江羽爵拉到差不多围栏的位置。
她仰头看着儿子，再次被他高大的身材、脱离了稚气的脸和浑身散发出来的稳重成熟的气场所震撼到，无论她再怎么想否认，也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不是乖乖听父母话的小孩子了。
因此，林清莲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打消了要指责一番的念头，委婉地说道：“你下次带女孩子过来，得跟妈提前说一声，妈这不也是什么都没准备嘛。”
“提前告诉你，好让你找各种借口推辞掉吗？”江羽爵毫不留情地点破林清莲的小心思。
林清莲心里的小九九被立刻猜出来，支支吾吾地也组织不出语言辩解。
江羽爵依在围栏处，沉郁地吐出一口气：“行了，妈，大家都坦诚一点，你把你的真心话说出来吧。你是我妈，我又不会因为你说了什么就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林清莲在江羽爵坚持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可她说不出口，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缝上了她的嘴。
江羽爵见林清莲不肯开口，便主动说道：“你觉得她是贪我的钱，我也把协议给你看了，她没有能够从我身上捞钱的机会。你觉得她跟我不合适，我也没有马上就要结婚，我们只是普通地谈恋爱，彼此都有退一步的空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这一句话江羽爵说得很轻，很温柔，像每个夜晚他与李诗雅道晚安时的口吻一样。
落到林清莲耳中，由于她本人有自己的心思，容易被击中敏感点，便下意识地认为江羽爵是在反问，甚至是质问。
林清莲唰地抬起头来，阐述自己的看法：“那妈就实话实说，她配不上你。”
江羽爵仿佛是很惊讶这个答案，挑起眉毛：“那你觉得谁配得上我？”
“我看左漱兰就不错。”
“我又不喜欢她。”
“你哪里不喜欢她？人家哪里不好？事业有成，又喜欢你，两家人来往密切，知根知底，哪一点不比现在屋里面那个强？”
“所以你是觉得我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品格端正的千金大小姐，然后两个人结婚生子，她辅佐我的事业，我追求我的理想，过上人人羡慕的幸福生活？”
“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江羽爵忽然笑了，让林清莲一头雾水。
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儿，到下次开口时，江羽爵一只手捂住自己酸疼的腹部，一双漆黑的瞳孔变得深邃，充满哀戚：“那，你想的，到底是你的儿子能够追求自己喜欢的，还是一个自定义的幸福模板呢？”
林清莲被他的眼神震住了，也许是被他的话所触动了。
满心的愧疚席卷而来。
林清莲的嘴上却说着：“你怎么能这么想妈妈？”
江羽爵凝视着林清莲，想要是李诗雅在现场就好了，她对人情绪的把控向来是专家级的，说不定能够帮他分析一下林清莲到底是口是心非还是真就这么想。
“你认为我把你想象成一个坏人？”江羽爵觉得很是好笑：“你是我的母亲，我永远爱你，永远尊敬你。”
说罢，江羽爵朝林清莲鞠了一躬，往木门走去，在越过她时，补充了半句：“不论你是什么样。”
林清莲僵在原地，片刻后才迟缓地转过身，只看到木门被江羽爵用力地关上。
那响声让她觉得自己真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