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烦意乱地回到学校,告诉自己一定要顶住,不能滑下去,必须考上大学,也许只有考上大学才是挽救家里的唯一办法。
但是失火的那几天我根本不能走开,我妈天天要自杀,我爸不在家,我弟才14岁,我得看着我妈。
所以,摸底考试,我没有参加,没有成绩。
那些年级排名前二十名的同学,都有可能被推荐上名校,他们的家长都盯得很牢,即便全校的老师都知道我成绩很好,但是没有参加考试,就不能偏向我。
你家发生变故,只能是你运气差。
不能怪人家长,这毕竟也是关系一辈子的大事,多我一个抢名额的,别的同学就会少一个机会。在这个选择面前,同情心?扯淡!
甚至有的家长直接当着我面说:“考试这个事谁也说不好,其实,就算是参加了,家里如此大变故,说不定也考的很差。”
说的没错,我和杨老师都无言以对。
最后学校里定下来二十个保送名额,没有我!牛二被保送FD大学经济学系,他问我:“小惠,你会考FD吗?”
我摇头:“不会,我要去京都,我要找卫其野。”
牛二定定地看看我,我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原本我就干扁,现在感觉走路都有点飘,他半天才说:“那我也不去FD了,我和你一起考京都。一起……找卫其野。”
我心烦气躁地说:“你别意气用事,FD这么好的学校,专业也这么热门,你去上好了,考什么考?多少人削尖脑袋进不去,我已经失去一次机会,你怎么能如此浪费?”
他说:“你不去我也不去。”
什么时候牛二也有牛脾气了?
其实接下去我都管不上牛二了,因为我弟也出了点问题。
他从小虽然跟着我一起混,但他哪里有我这么没心没肺?在我回校时,他的班主任冯老师找到我问我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了?我说:“越发坏了。”
他很担心地说:“曼明轩的情况很不好,你要做做他思想工作,也许他听你的。”
我这段时间心烦意乱的,都没有好好地关心我弟,他怎么啦?
冯老师说:“他每天虽然坐在教室里,却不吭不声。这次期中考试你看看。”
天哪,我弟竟然有一门课一个字都没有写,真的,连名字都没有写。
冯老师,你确定这是他的考卷吗?
冯老师点头,确实是他的,不仅上课发呆,考试时整场都在发呆。
这不行,我得找我弟谈谈。
我弟比我高了一头多了,长得和我爸很像,也是凤眼,也是仙仙的那种,连气质都很像。我拉着他坐在廊子里石凳上:“小轩,你现在想啥呢?”
他看着我说:“姐,你说我们家会好起来吗?”
我暴躁地说:“这不废话吗?怎么可能好不起来?不就一个厂子烧了吗?人都在,还怕不能翻身?”
我弟难受地说:“我觉得我们家要散了。”
说实话,从小我妈就没有好好地和我说过几句话,别说教导我像个女孩子了。我根本就不会劝人,听了他的话就想动手:“曼明轩,你是个男孩子,现在都高一了,以后还是家里顶梁柱呢,散什么散?即便这厂子再也弄不回来了,还有你我。不就一百多万吗?我们俩考上大学,我就不信赚不到钱,赚了钱,还上就是了,你再胡说八道我揍你。”
我弟看看我,说:“姐,那是一百五十万,不是一百五十块。而且利息还很高很高。”
我说知道啊,就是一千五百万又怎么样?如果你倒下,那么才真的完蛋了,不仅自己完蛋了,人家借给你钱的人不是倒霉死了?再说,我们俩小孩子再出点事,爸爸妈妈那才真的顶不住了,我们俩可是比一百万要值钱多了。
我拍着我弟的肩膀说:“小轩,以后,这个家,咱们俩顶起来吧!”
我弟含着泪点点头:“姐,我听你的。”
我和我弟都不回家,发奋地读书,但是很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吃饭的钱在哪儿?
很多人会说,哎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吃饭的钱也没有了?做戏给别人看吧?
不,我们真的没有做戏。
我爸的工资,每个月银行都卡着点地拿走。现在我们家欠这么多债,谁都不愿意帮助我们,斜眼姑丈的话是这么说的:“那就是个无底的穷坑,填不满,也没法填。”
是啊,欠着巨债,还两个书包等着要钱。
关键是我爸妈现在都没有心思管我们,他们似乎忘记了我们俩还需要伙食费这事。
牛二自然知晓这些事,安慰我说:“不要着急,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一定会过去的。”
我惭愧地说:“牛二,对不起,借你的钱,真的要等到我大学毕业才能还你了。”
他说:“你提这个干什么?反正那钱是我舅舅给我的,我又不用。以后咱们俩一起吃饭吧,等你大学毕业,你请我吃饭好了。”
他又说:“无论多难,你必须顶住,学习我可以辅导你,其他的任何事别人都可以帮你,唯有高考,必须你自己完成,无人能替你,要么考出去,要么,落榜!”
是啊,保送的名额丢了,高考必须要参加,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