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的很多地方看起来都一样,除了树还是树。
聂少兰带着宁采臣,踩着满天如水的月华,在碧绿如玉的树叶上轻轻的飞舞着。
很多时候,相同的地方,在不同的心境下,看到的总是不同的风景。
正如此时,平平无奇的树林,在宁采臣的眼中,如同仙境一般美妙。
只只萤火虫,像是提着一盏盏灯儿,悠悠的在前引路。
柔柔的晚风迎面而来,撩起聂少兰的秀发,轻轻的打在他的脸上,同时也打乱了他的心境。
“……应该就是这里。”
找了半天,终于找到最初相遇的那棵大树。
沿着宁采臣逃跑的方向,很快就来到那处承受考验的地方。
此时此刻,这里哪有什么悬崖峭壁。
有的只是一棵又一棵的古树,在月光中轻轻的摇晃着枝桠,发出沙沙的问候。
“白泽前辈,晚辈宁采臣有事求见!”
宁采臣沿着附近转了一圈。
既找不出任何的机关,也找不到什么线索。
只能站在原地,虔诚的向白泽喊话,寄望这位大神能够赏脸一见。
接连喊了十几遍,山林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
草木缄默,风月无声。
“算了,我们还是走吧。”
聂少兰静静的站在宁采臣身边,听着他喊得嗓子都要哑了,不忍的开口道。
原本她就不抱有多大的期望,此时非但谈不上失望,反而还有些许的窃喜。
毕竟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看到有一个男子如此的在乎自己,心底总是甜甜的。
“不行,如今知道怎么救你的,就只有他了。”
宁采臣坚定的摇了摇头,也知道继续这么喊下去,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不过要他就这么放弃,那是绝不可能的。
“也许前辈只是外出了。”
宁采臣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道:“要让他知道我在找他,相信他一定会见我的。”
“来都来了,不能这么空手回去。
树兄,抱歉了,有劳你帮我转达一下。”
宁采臣拔出铁剑,在树干上刻下了一行字:宁采臣求见白泽前辈。
刻了一棵,他还担心白泽会错过,又在其他树干上留下了到此一游的字迹。
聂少兰默默的看着,心中只觉暖暖的。
片刻后也跟他一起行动起来,一起把周围的树都给祸害了一遍。
“这座山里有不少的好东西,我之前发现了一些很有用的花。
妖兽的嗅觉跟人类不一样。
一些人类很喜欢的味道,它们却很讨厌。
我们可以把这些花采集起来,做成一个辟邪香囊。
既能驱蚊虫,也能避妖邪。”
聂少兰的脸上闪过一丝的红晕,说话的声音都轻了许多。
“我倒是忘了,乾闼婆族是天生的炼丹师,调制香囊肯定是最在行的。”
宁采臣笑道:“那就有劳少兰帮我调制一个。
嗯,我喜欢清淡类型的。”
“走,我带你去花谷。
那些花其实也很美,采摘了还是有些可惜的。”
聂少兰抱住宁采臣,两人再次腾空飞起,御风而去。
“出则成双入成对,行不离兮影相随!
那小子果然是艳福不浅,这才多久的功夫就勾搭上了一个。”
两人刚走,白泽的身影便从虚空之中走出,站在他身旁的还有山鬼。
“你真的不准备帮他?”
山鬼的目光落在树干的字迹上。
她是这座山的鬼神,这里发生的一切,自然难逃她的法眼。
“……看看吧。”
白泽沉默了一会儿,道:“聂少兰只是一只伥鬼。
像她这样的芸芸众生,数不胜数,又如何能够帮得过来。
况且,真要应允的话,那小子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
“什么代价?”山鬼好奇的问道。
“看看吧!”
白泽意兴阑珊的说道,身形消失在虚空之中。
“山中居然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宁采臣的下巴快要掉到地上了。
一直以来,山林给他的感觉,除了草木茂盛,灵气充裕以外。
要说有什么特产的话,大概就是妖魔鬼怪了。
谁知在山林通幽处,居然还有这样一片盛大美丽的花海。
放眼望去,姹紫嫣红的花瓣在月光下,轻轻的舒展着身姿。
各种不同的香气糅合在一起,却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让人细嗅之后,有种内心安宁,忘却烦恼的空灵清净。
“满天星,虞美人,仙客来……”
聂少兰对于所有的花信手拈来。
哪怕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两种花,她都能够通过味道的细微差别,分辨出它们的品种。
宁采臣跟在她身后,闻着花香以及淡淡的体香,只觉心旷神怡,岁月静好。
“还差一种晨露霜。”
聂少兰的身影在花海上轻轻的舞动着,衣袂飘飘,所过之处掀起微微的清风。
霎时满天的花瓣飞舞而起,在皎洁的月光下,美得如梦似幻。
“……这里没有吗?”
宁采臣并不懂花。
眼前的花海,他能够叫出名字来的,不过两三种。
“那株就是。”
聂少兰指着花海边缘,含而不放的一株花骨朵道:“晨露霜只有在雨后的第二天清晨才会绽放。”
“没关系,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什么要紧事。”
“刚才的花瓣要仔细的清洗,然后放在阳光下晒干,之后把它们磨成粉末。”
聂少兰仔细的交代着香囊的制作方法。
天边已经出现了一丝鱼肚白,她要回到法铃里休息了。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迎着初升的朝阳,宁采臣将所有的花瓣洗好,放在干燥处暴晒。
然后他步履坚定的再次走向那片树林。
“白泽前辈,晚辈宁采臣有事求见!”
宁采臣是打算跟白泽卯上了。
水壶里装满了水,喊得口干舌燥就喝上两口,然后继续。
他并不知道,在他失踪以后,山上的人和妖都出动了。
准备挖地三尺把他找出来。
第二天晚上的月亮极美,低低的悬挂在花海上,朦朦胧胧。
聂少兰再次从法铃中醒来。
也不知她从哪里找来的香囊袋子,口中哼着欢快的歌谣,将烘干的花瓣碾成了粉末。
“你唱的是什么歌,真好听。”
宁采臣在旁静静的聆听。
不得不说,乾闼婆族的人天生都有一副好歌喉。
一经舒展,非但是宁采臣,就连山间里的鸟雀也纷纷飞了过来。
“我的舞还更好看呢,想看吗?”
迎着宁采臣明亮的目光,聂少兰落落大方的问道。
她的嘴角噙着一丝明媚的笑容,映衬着背后皎洁如圆盘的明月,像是从月宫走出的仙子。
“当然,我可真是三生有幸!”
佛教的飞天舞哪怕是在宁采臣的世界,也是久闻大名,难觅真踪。
如今有机会见识货真价实的飞天舞,他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聂少兰踏空而上,浮游于花海之中。
轻挪莲步,婀娜腰肢带动着手中白绫,衣袂翻飞间,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花飞身旁,月放其华,鸟鸣其间。
此情此景,竟是让宁采臣看得痴了,忘了今夕何夕。
有一句话,聂少兰却是故意没有告诉宁采臣。
乾闼婆族的女子,一生只为两人而舞。
一为如意郎君,一为如来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