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棋的身影,出现在门内深处。
此时她正一步一步,看似缓慢,实则迅捷的走来。
“哼,有本事的话,你尽管试试!”
宁采臣的剑光落下,整座祭台开始有裂痕蔓延开来。
一剑不够,那就两剑,三剑!
看看是你先走出来,还是我送你回老家!
剑光再次暴起,直冲云霄。
万丈金光之中,整座祭台剧烈的晃动着。
这一剑斩下,定能将祭台打得四分五裂。
“找死!”
妙棋开口怒斥。
她的身周涌现浩瀚无垠的浪潮,冲开了黑暗的束缚,冲过门的阻拦。
“……这是!”
宁采臣的瞳孔缩了起来。
按照白泽所说,想要穿越不同的世界,共有三种方法。
其一是拥有相关的神通。
其二是达到佛陀的境界。
其三是通过献祭等邪法。
第三种的后果,就是会遭到异世界的排斥,修为被大幅限制。
门后的那位明显是第三种。
她的术法通过门的阻拦,天地规则的限制,依旧快要达到罗汉的层次。
她的真实修为,最低都得有菩萨境界。
若是让她过来,适应了这边的天地规则,怕是没人能够制服得了她。
宁采臣不敢无视对方的攻击,只能运转剑势,与对方的浪潮撞击到一起。
汹涌而来的惊涛骇浪,呈现土黄色泽。
其中包裹着一种特别凶戾暴虐的气息,仿佛巨龙咆哮,殊为可怕。
甫一接触,宁采臣就感到有两条无形之龙,沿着他的身躯往上攀爬,不停的撕咬着他的躯体。
那种剧痛,仿佛不是作用于肉身,而是……灵魂!
“采臣!”
幽篁驾驭着半月轮飞了进来。
看到祭台上的情形,她不由的提心吊胆。
身为龙族子嗣,她能从那土黄色的浪潮中,感受到一丝龙族的气息。
“别过来!快破坏祭台!”
宁采臣高声呐喊着。
幽篁不过尊者之境,若是卷入这场战斗里,顷刻间就会香消玉殒。
“坚持住!”
幽篁双手张开,一把通体雪白,铭刻着无数符文的方天画戟出现。
作为战利品的增幅宝珠,同样出现在幽篁头顶。
随着幽篁的意念掀起,方天画戟化为一抹寒光,仿佛流星陨落,直击祭台。
“轰……”
剧烈震动中,整座祭台被斩出一道硕大的裂缝,且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祭台台阶上的符文变得暗淡无光。
祭台上的门也变得模模糊糊,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自寻死路!”
妙棋明白到了最后的关头,她再无保留。
刹那间,无穷无尽的浪潮,仿佛九曲黄河,从天而降。
风云激荡之中,浪涛万重之中,更是有一道白发苍苍,人身鱼尾,身负鱼鳞,焕发着五色琉璃光的身影。
驾驭着一辆由四条螭龙拉着的宝车驰骋而来。
“河伯!”
那位的容貌装束,出动的排场。
那桀骜不驯的神态,那意气激扬的气质,立刻让宁采臣认出了他的身份。
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水横波!
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
“你居然认得本神?
无所谓了。胆敢阻拦本神去路,罪无可恕!”
河伯的身形怔住了,讶异的打量着宁采臣,没想到在另一个世界,居然也有人能够认出他的身份。
“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宁采臣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在他的世界里,黄河之神不过是个骄傲自大,不自量力的小角色。
他总觉得自个很行,于是去撩泼应龙,结果被射瞎了一只眼。
受了教训,也该老实一段时间了吧。
但是咱河伯大人就是不走寻常路,又跑去跟射日的大羿叫板,被胖揍了一顿。
当然,他不会觉得自己不行,于是又到北海去浪荡,又被分分钟教会该怎么做神。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弱小,只能说他招惹的对手太强大。
人与神,是不同的级别。
哪怕他如今修炼到了金刚果位,距离神的层次还太遥远。
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河伯,宁采臣从百宝袋里摸出一把玉香丹服下。
生死之间的战栗,惊惧,恐怖,让他的身心意志,紧绷到了极致。
金刚般若经的经文,缓缓的在他心底流淌着。
剑斋的牌匾在他双眸中若隐若现,一道剑痕成为他视线中的唯一。
“剑归无极,斩业断苦!”
广大庄严的佛光从宁采臣身上焕发而出,驱散了黑夜的死寂和冰冷。
阵阵梵唱之音,与满天月华共舞,在后院徐徐流淌。
刹那间,所有的烦恼,痛苦,业障,在佛光普照下,在梵唱洗涤中,尽皆冰消雪融。
一股大清净,大自在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文殊菩萨的法相,与宁采臣的身影合二为一。
随着他手中的灵剑挥舞,浩瀚无垠的金色火焰,汹涌而出,与九曲黄河撞到了一起。
一时之间,水雾蒸腾,卷起千堆黄雪。
剧烈的碰撞,让宁采臣的七窍开始流血。
然而他却像是无知无觉,脸上洋溢着轻松和喜悦。
仿佛此时此刻,世间的一切,生老病死种种痛苦,都离他远去。
九曲黄河势不可挡,层层推进。
宁采臣的身形一退再退。
哪怕此时彼此发挥出来的实力相差无几,境界上的差距,却难以抹除。
河伯步步紧逼,眼看就要驾驭着水车,冲出门的束缚。
“轰……”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闷响传出。
幽篁的方天画戟再次轰击在祭台上。
饱经蹂躏的祭台终于承受不住,开始土崩瓦解。
祭台上的门变得更加的模糊,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文殊,死贼秃,我跟你没完!”
门内河伯的身影,越来越淡漠。
他知道降临佛界的机会已经错失,此时双目含怒,死死的盯着宁采臣。
“有本事到我的世界,咱们再比过一次……”
河伯的声音,伴随着门的消失,渐行渐远。
“采臣,没事吧!”
幽篁大步上前,抱住了宁采臣。
方才的一战,她看在眼里。
听到两人的对话,心中的震撼,自是无以复加。
“没事,脱力而已,休息几天就好。”
此时宁采臣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体内五脏六腑在碰撞之中,受创严重。
经脉因为过度的榨取,如钢刀刮骨,痛不可遏。
方才的一战,过程虽短,却是从未有过的惊心动魄。
“轰……”
就在此时,无穷无尽的狂风,忽然凭空而起,肆虐八方。
“怎么回事?”
幽篁祭出宝鼎,将两人笼罩其中。
风利如刀,刮在宝鼎上,叮当作响。
狂风所过之处,城主府的楼台亭阁,坍塌大半。
“风轮……被攻破了!”
冥冥之中,宁采臣感到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潜入他的身体里。
随着悲伤痛苦等情绪在心底酝酿,宁采臣的眼泪哗啦啦的从眼角滑落。
这种感觉,金轮,水轮被攻破时都有过。
“先回去再说。”
幽篁带着宁采臣离开了城主府。
六天后,宁采臣的伤势已然痊愈。
他没有停留,直接返回了联盟。
幽篁不肯跟他一起走,也没有相送。
宁采臣没有开口劝说。
像她这样个性鲜明的女侠,需要的不是束缚,而是纵马驰骋,仗剑天下。
江湖,才是她最终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