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看着士兵们冲进仇王府,却是摇了摇头,纵然如同仇王这般的皇亲国戚,说倒就倒了,这等人物,这等身份都是这般,官场岂是那么好混的?前半生的一帆风顺,临了一个跟头,就能让人一无所有,弄不好命都没有了。这又是何苦呢?
许宣摇头叹息,慢慢的从这人群中退了出去,正站在仇王府门口的程昉,看着许宣慢慢的朝外走去,却是因为是宣旨的钦差,不能擅离值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宣消失在人海。
“程学士,怎么有熟人在哪里?”贺总捕头站在程昉身边,看程昉不停的朝着人群观望,忍不住问道。
程昉听贺总捕一问,知道自己方才的动作有些太明显了,苦笑一声“不瞒贺总捕头,我前几日来这里调查仇王案,在这钱塘县遇见一个孩子,遇事临危不乱胆大心细,觉得是一块璞玉,想要收入门下,可是当时公事繁忙,匆匆交换差事,等这次我领了这差事回来,想要将人家收入门下,却不成想,这孩子如今学医了,本来我想我亮出身份,这孩子会投入我门下,却不成想这小子竟然走了!”
贺总捕听着程昉的话,笑着说道“程学士,本来这事是你的私事,我老贺不该多嘴,但是我这人忍不住还是要说两句,要是这孩子知道你的身份,反而投入您的门下,不知道您还敢要他么?”
程昉一愣,片刻之后,和贺总捕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至于跌坐在门口的仇王,却是已经无人在理会了。
许宣回到药店的时候,已经隐隐约约的听到,仇王因为蓄意结交地方官吏,私蓄军队,还有私掠人口,被临安来的钦差查了。已经押送临安等候皇帝的处罚。
“读三千年书,无非功名利禄;行九万里路,终归诗酒田园.人生如此,何必去争那些自己本不该得到的呢?”听着门外的喧哗声,许宣忍不住说道。
“我说许宣,你又不读书,感叹这些作甚?还是老老实实的多看些医书,这些东西,咱们日后绝对用得着!”正坐在桌子前低头看书的朱丹溪,听见许宣这话,抬头笑着说道。
“好,好,好!”猛然间,只听这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许宣抬头看去,只见那日所见的老者,在贺捕头的带领下,走进了庆余堂。
“许宣,方才哪诗句可是你所做?”程昉看着许宣,惊喜的问道。
许宣一看这老头来了,露出一丝苦笑,这老爷子,倒是追到庆余堂来了,他连忙站起身,躬身说道“老先生,这诗句不是小子所做,这是当年听父亲说的。”
“哦,原来你父亲也是读书人呐”程昉叹道,心中也是一松,若是许宣真的有如此的才华,程昉却是不愿意收他当弟子了,人的才气有限,这种诗词才情再高,终究不过是陶冶性情,用来考试就可以了,若是用此技傍身,却是无用,只有念头通达,意志坚韧,才是读书人选择弟子的最高标准。
许宣躬身回答“当年父亲也是读过书的。”
一旁的朱丹溪看着众人站着说话,他自然是不认识程昉,不过却见过贺总捕头,能让这位瘟神陪着的,哪能是普通人?当下他笑吟吟的站了出来“诸位,莫要站着,坐下慢慢的说,喝着茶水岂不更好?”
许宣也急忙伸手“老先生,贺捕头,请坐”
程昉和贺总捕头互相谦让了一番,坐好了位置。
一旁的朱丹溪,则取了茶壶,去后边放了一勺王凤山平时舍不得喝的龙井,加了刚滚开的开水,端到了桌子上,做完这一切,朱丹溪拿着手中的医书,坐到了大门边的诊桌前,开始看书。
“你师傅没在?”程昉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起庆余堂的布置,漫不经心的问道。
许宣微微一笑“这几日家师去临安府又要事,所以不曾在馆中坐诊,”
程昉看着波澜不惊的许宣,心中倒是有些着急了起来,他不得不着急啊,仇王府的案子,已经结束的差不多了,他顶多在这钱塘县停留几日,接着就要返京上交圣旨,后续仇王倒台引来的一系列利益还有责难,他都要全心应对,不能分半点心,可是,他相中这个徒儿,若是日后被其他人相中,哪岂不是糟糕?所以,程昉想趁着这几日的空挡,将许宣徒儿的名分给定下来。
“不知你师傅几日回来?能否给你师傅去一封急信,让他回来呢?麻烦就说程昉在钱塘有急事相商”程昉转身冲着一旁的朱丹溪问道,他不是不想给许宣说,可是看许宣那副淡然的模样,程昉觉得自己和这小子谈,恐怕没啥希望。
在门口看书的朱丹溪,对程昉客气的询问,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起身说道“家师这几日恐怕就会回来,不如这样,小子写一封信,也麻烦程老先生附信一封过去,若是家师回不来,在信中说明也是一样的。”
程昉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
一旁的许宣却是从这椅子上站了起来“程老先生,不知您寻家师有何事?”
程昉微微一笑“呵呵,许宣呐,找你师傅我有事不成么?我难道就不能慕名而来,请王大夫替我看病?”
许宣一阵语塞,程昉的话,他没有办法反驳,不过许宣也不会轻易就这么糊弄过去,他看着程昉说道“既然程老先生身体不适,小子觍颜跟着师傅学习一段时间,也勉强开方诊病,不如老先生让我替家师为您诊治一番?“
程昉摇了摇头“我是来求王大夫诊病的”
许宣定定的看着程昉半晌,程昉笑眯眯的看了许宣一眼,暗自笑道,孩子就是孩子,几句话就挤兑住了。
不过许宣却是开口说道“老先生平日是否常感形寒肢冷,神疲乏力,间或胸痛彻背,胸闷气短,心悸不宁?”
许宣这话让程昉一愣,不由的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