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之地,寸草不生。除去干裂地面上偶尔出现的几具陈年枯骨外,根本看不到任何属于生灵的踪迹。
然而,就是这样的不『毛』之地上,却出乎意料耸立着一座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高塔,乍眼一看,应该是石块堆砌而成,但若是再仔细一瞧,又能发觉,在其表面竟然还时不时闪烁过几缕类似金属的光泽,似乎是一连串隐秘的咒文。
而就在今日,此地竟然来了一位访客,一袭劲装长袍包裹着婀娜身躯,轻盈的步伐在干涸细碎的地面之上,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当她来到距离高塔最后百米时,突然步伐一止,双眉一翘,目光所望的前方,虚无中一圈淡『色』屏障拔地而起,将整座高塔完全笼罩。
“哼。”
轻声一哼,来客女子探手一按,刹那间,屏障表面泛起一片涟漪,一道巨大缺口瞬间撕开。而当其迈入之后,缺口又重新聚拢,仿若从不曾出现过一样。
随着女子最终进入塔中,那一圈屏障再凭空而散,就好像出现时那般没有征兆,亦不留丝毫痕迹。
螺旋状上升阶梯,一路攀升至高塔顶层。在那里,也是拥有着整座高塔唯一一座窗户的房间,摆设格外简易,一窗一椅一桌,一书柜,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只是在房间的一角,并不能完全将内部角落遮掩的帷帐缝隙中,能够清晰望见几缕来自灵阵运转中波动而出的光晕。
“嗯?真是稀客,你竟然会来。上一次相见,隔了十多年吧?”
本在房间里写着什么的主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笔放下,站起转身。却又是一名女子,衣着朴素但难掩其本身的一股高贵典雅气质。
来访的女子眼见无处可坐,干脆双臂环胸依靠在墙上,淡淡回道:“距离上次相见,应该是十三年零五个月,还是六个月来着?反正,是挺久的。这些时间里,我都游历过很多地方了,你却能一直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就一点都不闷吗?”
“确实挺闷的,能够打发时间的手段也很少。只是,为了遵守约定,我必须待在这里。”
苦笑一声,身为此处主人的女子瞥了眼一旁桌上积累而起的厚厚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都是她亲笔所为。
身形瞬间一晃,访客女子掠向书桌一角,探手抓出。却不曾想,即将触及纸张的一刹,另一位女子同时出手,反手一撩,轻描淡写地拨开了前者动作。
“偷看我的隐私,这可不太好吧?以你的『性』子,不应该做出此等没品之事。”
一招失手,访客女子也不继续,索『性』退开,笑道:“好奇而已,不给看就算了。这些年来,我实力也有所长进,应该已经胜过了当年的你。想不到,你独居此地这么久,却依旧没有落下修炼,实力继续居于我之上。”
“都说了,打发时间的事情太少,所以一旦有了,都会做得比较细致。来见我一次可不容易,就算你能够无声声『色』破开最外层的屏障,但一旦在这里待上太久,还是会被发现的。有什么要紧的话,赶快说吧。”
突然间,身为主人的女子眼神微变,瞥了眼角落里帷帐后的灵阵,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我见到他了,过得挺不错的,就是和你们当年一样,太爱冒险胡来了。”
“谁?”
闻言,她一怔,有些疑『惑』。
“还能是谁,就你写了那么多书信,想要给看的那个小子。”
顿时,一阵疾风掠起,身为主人的女子仅仅抓住了访客女子的双臂,晃动着嚷道:“你见过他了?快说说,他怎么样,又在做些什么?”
“也许是命运的使然吧,他踏入了魔界了,所以叫我见着。而且,他一来就卷入了帝国纷争中,就目前来看,所作所为有点举重若轻的意思啊。该说,不愧是你的儿子吗?”
闻言,女子松开双手,后退两步,脸上『露』出一抹难『色』。
“为什么,他这么早就回来了?不行,他不属于这里,不应该回来的!”
“若是想劝阻,你去吧,他就在轩刻帝国。别跟我说什么此地的封印,就我都可以随手破开,你想一走了之,更是轻而易举。那个什么承诺,从一开始,你就没必要遵守的。”
“不,我不能去。就算再是思念,再是渴望,我也不能离开此地。为了他,也为了他们。涯琦。我想拜托一件事,行吗?”
“哦?拜托我?你应该知道,以我能耐,要价可不会低的。你想说的,无非是要我暗中保护你的那个宝贝儿子,不是吗?可是,你的儿子,我为何要去保护?”
垂下的双手紧紧一握,身为主人的女子低头再道:“那不止是我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就算这样说,你也不愿帮忙吗?在我的认知里,堂堂十三魔尊之一的你,什么时候就这么小的气量了?”
霎时间,访客女子浑身一颤,眼中闪过阵阵复杂神『色』。最后,略带怒意凝视着对方。
“你竟敢,在我面前这样……提他?”
……
天穹,赤『色』火海在逐渐散去。以刚才一剑开拓的裂痕为起点,大片翻滚炙热泯灭在愈演愈烈的强横烈风中。
手中暗煊一指,宁越冷眼看着前方立足魔导巨鹰之上的敌方强者,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刚才对方与眷龙骑兵的交战,至少后半段他看到了。既如此凶狠的下手,再加上之前对于自己与孟叶的算计,这家伙必须死。
而且就他目前的模样来看,恐怕也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的感触了。不仅仅是没了双臂,只能以铁链长鞭作为肢体,他的双腿也已经没了,短去半截,自膝盖位置直接连接下方魔导巨鹰的背部金属外壳。除此之外,整具身体表面,近半部位都被金属构造所覆盖,不知究竟只是包裹着躯体,还是内部其实也已经缺失。
耳边回响着宁越刚才的那句话,迦尹帝国的这位强者脸上仅存的一半血肉微微抽搐着,眼中闪过一片盎然杀意。
“我很惨?等一下,你会比我还要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嘶吼声爆发,两条手臂横起,长鞭甩动,上百枚刀片铿锵鸣动,出『射』环绕而发。放眼望去,一片冰冷闪烁,密密麻麻尽是尖锐锋芒。
“喂,同样的招式在我面前又使第二遍,你也太托大了吧?”
宁越一声冷笑,振翅侧挪,一剑撩起的瞬间,烈焰充斥剑锋喷涌。舞动时,炙热剑芒呼啸分裂,化为数十弧赤红纵横虚空。灼烧与凌厉,融为一体共鸣斩动。
乒乒乒——
鸣啸!炙热翻滚,剑意嘶吼,赤红波动所至,刀片熔融而溃。漫天一片,滚烫铁水飘洒四溅。
铮!铮!
然而,却也在这同一瞬间,清脆破空之音再起,两旋冰冷刀锋轻而易举破开前方飘洒铁水,深寒瞬间冻结炙热。最后一刹,双锋交错,共斩末端宁越身形。
乒——
挥剑一格,宁越腕部星光咒符震『荡』,凭空而现的雄浑力道贯入三尺剑锋,强行震开交错刀锋,趁机瞥上一眼,这才发现那两抹刀锋依旧是数枚刀片连接汇聚而成。
再隔空附上一掌,掌风鼓动中,炎浪再起,澎湃的炙热扑下吞噬败退双刀。掠过之际,再是一捧熔融铁水『乱』舞虚空而坠。
“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刀片能够消耗!”
余势尚在,宁越身形再掠,斜划一削再以炙热剑势侧击对手身躯。就他眼中所见,对方双鞭每截之上,已无嵌入刀片。刚才的两支混合刀锋,恐怕已是最后剩余。
铛——
始料未及的是,对方压根没有挥鞭格挡,而是自身躯侧面凭空凝聚一圈屏障,正面挡下暗煊的削击。反震之刻,隐隐还有几抹电流顺着剑锋回溯,令宁越持剑手掌略感麻痹。
与此同时,双鞭挥舞搅动的缕缕寒光中隐有一圈蛇形幻影嘶嘶低吼,游弋扑下。
叮!
反手一抽,宁越左手佩刀出鞘,堪堪挡下对方追击,正欲变招,又觉一股束缚力道扯动着自己的刀锋,却是对方双鞭缠绕而上,锁住了刀刃。而上空,虚幻的毒蛇越加真实,游弋而至。
“小伎俩,倒是挺多的嘛。”
毫无慌『乱』之『色』,他嘴角微微一挽,右腕扭动一振,暗煊剑锋擦着对方屏障边缘一路上划。暂时无法破开防御,根本不关痛痒,只需这一剑,可斩蛇影即可!
剑光划动,一弧冰冷侧削,猩红寒意一闪即逝中,蛇影崩裂,续而剑意扭动再是一记突刺,又击左侧缠绕刀锋的两条长鞭。
“给我,断!”
乒乒!
清脆之音响彻,双鞭齐断,剑锋顺势一挑,波动断裂的长鞭残骸,再是一劈挥击。
乒——
又是一斩,双鞭硬撼防御屏障表面,虽然不曾将其突破,然而冲击力道推动着这一圈力场,连同那名迦尹强者再带着下方连接魔导巨鹰,共用一颤后退。
“哼,没法破开我的防御,你再做什么都不过徒劳!”
对方狠狠一喝,两条残肢断鞭垂下,下方魔导巨鹰突然一声鸣啸,尖喙张开,蓄势的破灭之力即将发『射』。
这一刹,宁越却没有再追击,而是反向振翅后撤,途中,戏谑一笑。
“我是破不开你的防御。但是。她可以。”
在他身后,势尽的火海中,巨大双翼颤动咆哮烈风。霸道威严气息之上,少女英姿飒爽而立,手中大弓利箭上弦,满弦挽起状若满月。
“这一箭,是还你刚才热情款待的!”
孟叶一声娇喝,手指一松,弦动箭发,去势如虹。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