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宁越反而嘴角挽起一弧兴奋的弧度,毫不犹豫回道:“当然要。这样的灵器,遇上了我可不会错过。那么现在,我可以试一试了吗?”
哼声一笑,铮韵再道:“补充一点,勉强算得上成为过它主人的是四位。而想要尝试成为它主人,粗略估计超过二十个了。他们不是因为当场反噬遭受不成程度创伤,就是被入手时的寒意所震慑,自行放弃。这样说,你还敢试吗?”
“你这番话,到底是劝我,还是激我?不管本意如何,既然我来了,就不可能不尝试一番。此外,此物我并不是给自己准备的。如果我都没问题,是她的话,更不会有问题的。”
说到这,宁越抬起了左手,视若无物般穿过了正面鸣啸扑来的冰霜寒风。手掌的表面,一圈光晕泛起,淡金色的纹路流转之下,依稀浮现点点古朴符文。
“你们退后一点吧,可能等一下动静会挺大的。”
“那好,当心,好自为之。”
奉劝了最后一句后,铮韵抽身后退。同时,也瞪了一眼铮展,示意他一同后撤。
就此,宁越深深吸了一口气,左手猛然往前一抓,指尖触及之处,迎面寒意骤然溃散,几缕乱舞的淡金色算不上炙热,但就是能够隔绝开周边一切森然。
下一刻,已然递至星遗寒翎之前的五指骤然一合,直接握住弓身的正中位置。瞬时,自合拢的指缝之中,扭曲波动上下窜出,附上金属与玉石交融而成的大弓表面之刹,骤然闪烁过一缕淡淡金光。最终,那一缕流光滑落至弓身底部,骤然融化了大弓与底座冻结为一体的坚冰。
乒!
一声裂响,冰晶粉碎,就此寒风再是一啸暴涨,肉眼可见的一点点尖锐晶莹卷动在凛冽狂风之中。
但是,宁越耸立风势正对之位,身形挺直毫不动摇,端端正正以左手单臂之力举起了那盏星遗寒翎。而后,他递出了右手,手指钩动半透明状之弓弦,运劲一开。
这一刹,风止,寒意倒涌回溯,疯狂没入至大弓之中。凝聚之处,一线寒芒凝聚成形,凑在弓弦之上,赫然是蓄势而成的幻化箭矢。
转身,锋镝一指,宁越微微抬起大弓,对准洞穴入口顶端忽然松手。霎时间,弦惊,箭发,一泓森然闪烁为惨白之光,斜射啸动刺向苍穹。
遥遥望去,箭矢所到之尽头,山顶之上,天穹之中,一线扭曲泛起。箭势凋零的同时,一片朦胧弥漫。
耸了耸肩,宁越笑道:“我弓箭用的不好,只能这样随便瞄一瞄就好。好像,这弓也就虚张声势,感觉上去寒意盎然,其实也就那样,并无什么……”
嘭咚。
突然之间,他言语戛然而止,身躯一阵微颤,愣在了原地,脸庞之上骤然浮现一抹惊诧之色。持弓的手在颤抖,扬起的大弓随着手臂一同缓缓垂下。合拢的五指之上,几缕莫名寒意萦绕,似乎要将他的手掌与弓身就此冻结为一体。
“老大,你怎么了?”
一声惊呼,铮展下意识想要上前查看,却是被铮韵手臂一横撞开。
“你不想活了吗?在一旁看着就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得谁!哼,如果这星遗寒翎真的那么好驯服,又怎么可能上百年来成为我钺剑堡难以出货之物呢?能不能成,看他自身能耐了。”
而这些话宁越是听不见了,现在她全身心的精力都集中在手中的大弓之上。一丝刺骨寒意自他握住弓身的左手,顺着经络就要侵蚀向深处,直指心脉。而堪堪松开弓弦的右手,也是无法自如动弹,除去一缕环绕手臂的幽寒外,还有一丝被柔韧绳索一般紧缚锁住的感觉。
两股寒意,共同蔓延,一时间他竟然只能这样立在这里,动弹不得。
“果然有古怪!这事情,压根就不可能这么顺利!”
心中暗暗叫嚷着,寒意袭来,他冻得牙齿都有些打颤了。圣乾天罡功急忙运转,奈何根本无法如同往常一般随心所欲调动,最多只像是雪后初晴一般的艳阳那样,看似明媚,然而想要驱散寒冷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在那之前,没准可能自己直接被冻结成冰雕了。
“喂,我都度过多少生死难关了,要是在这里被一样桀骜不驯的灵器给终结,未免这结局得也太过窝囊了吧?”
咬紧牙关暗暗一哼,宁越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护体的圣乾天罡功中分出些许玄力,化为两股流经体内,运转周天之后,汇聚的瞬间,各自成型一点咒符。
元素罪罚之印,暗炎之火,直接轰鸣于体内!
轰隆隆——
一声低鸣自宁越躯体中鸣响,点点火光凭空涌现,自胸膛扩散向双臂,轰然翻滚出圈圈炎浪涟漪。焰光席卷过全身之刻,几缕寒意逼出体内,直接灼烧在半空泛起一片幽蓝。
甩手放开那盏大弓,他抽身一退,双臂再是一抡,手掌结为印结二次一振,再是一缕焰光啸动,爆裂的炙热中,残余的寒意尽数驱除出经络。
叮。
一声鸣响,星遗寒翎回归原先的石质底座之上,触及之际,冻结重新蔓延,将弓身牢牢固定住。寒风森然,重新开始席卷蔓延。
“我还真是小觑了这弓。怪不得堂堂钺剑堡都将它视作是一个麻烦,确实有些棘手。我也大概明白,为何它昔日的主人会或死或残或疯了。这根本不是双刃剑的反噬,而是……”
说到这,宁越回首一望,瞪着铮韵。
“少堡主,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我想,它先前的那四任主人,或是曾经妄想成为它主人的尝试者,你怎么着也该接触过几位吧?他们,应该和你说过什么吧?”
“抱歉,我真不知道。因为这是我爷爷那一辈铸造的了,也就最初的五十年里陆续有些强者尝试过去驯服它。结果之前也说了,勉强成功者就四个,而且最后都落得挺惨。再之后,谣言传开了,都说这是一件噬主的妖器,于是没有哪一位强者还敢冒险尝试,就这样一直放在这里。再后来,我才出生,所了解的都是听钺剑堡内长辈提及,知道就这些而已。”
铮韵摊了摊手,一脸的淡定,看样子不像是说谎。
比起她的镇定自若,一侧的铮展显然焦急多了,眼角宁越退回,急忙上前问道:“老大,你没有伤着哪里吧?那星遗寒翎的传闻我也听长辈说起过,说是那块天外陨铁中其实暗藏着一个凶灵,在与玉石撞击融合时沉睡了,后来又在灵器完成铸就时苏醒。对于妄想得到它力量的强者,都会反噬去夺取他们的力量,来完成自己的复活。”
“哦?还有这一说,为何你刚才不提?”
目光挪向了铮韵,宁越双眉微微一翘。
铮韵不以为是回道:“那不过堡内吓唬小孩子的玩笑话罢了,没什么可信的。天外陨铁中,怎么可能隐藏着什么凶灵,不过以讹传讹罢了。”
双眼一眯,宁越沉声道:“若是我告诉你,这星遗寒翎反噬其主的源头,真的是因为它是活的?世上很多传说,并未空穴来风,只是在以讹传讹中扭曲了部分真相罢了。这弓中确实寄宿着一个凶魂,在每一位尝试者接触大弓的同时,也开始吞噬其血肉灵力。差一点,我也着了它的道!”
“你说的是真的?”
霎时间,铮韵的眼神犀利了起来。她不曾亲手接触过星遗寒翎,因为从小到大,她都被警告不得去触碰此物,那个念头在心中早已根深蒂固,自然不可能违反。但实际上,一直以来,她都蠢蠢欲动,想要尝试一下这个百年以来被钺剑堡视为禁忌的灵器究竟古怪来自何处。
被宁越这样一说,兴致再次被激起。甚至,有一种立刻冲上前去尝试一番的冲动。
微微颔首,宁越回道:“当然是真的。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我看到了那个隐匿虚无中的凶魂。也许,是我修炼的武学以及一些经历的关系,只是我能够看到那些不同寻常之物吧。”
说罢,他目光再一次凝视在了星遗寒翎之上。准确说,他凝视的不是弓身,而是弓弦。
“不过,传闻有一点是错的。那个凶魂不是来自天外陨铁,也并非源于所融合的玉石。而是,它来自那根弓弦。若是没猜错,那根弓弦的来历也不一般,怕是源于什么魔兽吧?而且,恐怕还是一根命脉之筋。”
“弓弦?”
铮韵一怔,目光随之落在弓弦上,突然间,双瞳一阵收缩。
“对,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大概是由于铸造弓身的材质过于独特,致使钺剑堡中的各位长辈,以及之前的每一位尝试者,都忽略了这点。这弓弦,应该是……不行,不好妄下结论,恐怕我需要回去翻一番典籍才行。”
“典籍就不用了,我大致猜到了它是什么。云蚀蜃,亚龙种,水空两栖,一种极度凶残的魔兽。它的生命力极度顽强,就算躯体毁灭只剩下一点残骸,也可能成为灵魂的寄宿体,继续存活着。”
宁越缓缓诉说着,口气很是沉重。
这些也并非他之前就知晓,而是在刚刚,幽萱告诉他的。
也就是在之前双臂受缚的那一瞬,借助着幽萱所传递的力量,他隐约看清了自己右臂之上,缠绕的虚幻身影,那道似龙似蛇的魔兽凶魂。
以及那一对虚幻的蓝绿色凶目中,摄人心魄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