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情况就是这样的。”
剑内空间,幽萱展示着刚刚得到的那一缕残魂,介绍完后,幽幽一叹。
却见禁锢在一圈灵阵之中的模糊阴影开始分散,开裂的魂体的每一块碎片都在攒动着,依稀中呈现出一颗颗嚎叫的头颅轮廓。乍眼一看,煞是狰狞。而将这些头颅连接为一体的,则是一条蛇形的虚无魂体,只是它的头颅却异常安静,双眼空洞无神。
眉头微微一皱,宁越神色凝重了不少。他是在看护影琦的时候,忽然间被幽萱呼唤,来到了此处。根据后者的发现,之前一剑戮魂所斩杀青锁龙蚺的同时,所吞噬的灵魂体有异。准确说,他所得到的只是一个披着青锁龙蚺躯壳的灵魂碎片的混合体,更多的部分则是那些被魔兽所吞噬的魔族亡灵的冤魂。
而青锁龙蚺本体的灵魂,寥寥无几。
最初时刻,幽萱也辨认错误,亦是出于那一重出色的伪装。以至于,她断定这绝非巧合,很可能是那只狡猾的魔兽在最后一刻,玩了一手金蝉脱壳。
“若是那青锁龙蚺还未死,灵魂体尚在,那么现在会在哪里?”
宁越不由开始思索起来,就他第一个念头所想到的,便是青锁龙蚺诈死。很可能就在此刻,在他与桀琏都离开之后,那具巨大的躯体再一次活了过来。
但是,无论是否如此,他都不可能再折返回去。
小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幽萱忽然嘤咛一声,道:“主人,会不会存在这样一种可能。你的动作慢了,或是说那桀琏握有什么别的秘法,是他收走了青锁龙蚺的灵魂?”
下意识间的反应,宁越便是否决:“不可能吧?那么豪爽的一个人,会暗中藏这一手?”
幽萱摇头回道:“但毕竟,主人与他今日也不过萍水相逢,为了共同的利益而临时联手。而他显然早有准备的,暗中藏了一手,只为获得最丰厚的收获,蒙骗了主人,这并非不可能。”
“只能说,存在这种可能。只是,还是青锁龙蚺诈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至于真相究竟是什么,好像也只能到时候委托掌柜去继续跟进了。但愿,情况还不算太坏。”
说罢,宁越又想起一事,打量着那团混合的灵魂体,咂了咂嘴。
“就眼前这玩意,没什么价值吧?”
幽萱笑道:“比起青锁龙蚺真正的灵魂,这部分当然是相差太多,不过也不能说并无价值。终究,里面掺杂了些许青锁龙蚺的魂体碎片,再加上那些参差不齐的魔族将士的残魂,炼化不成什么滋补大餐,但作为点心或是小菜,还是没问题的。”
“不需要,放了他们吧。虽然我们也无力超度,但至少叫他们正常重入轮回吧。”
“是。”
对于宁越的要求,幽萱也没有异议,确实这部分灵魂碎片价值不大,索性放了。在暗煊古剑的内部空间中,更为强大而遭受禁锢的灵魂,可还有剩下不少。
之后的行程倒是顺利,一路无事。
只是,回到当铺的只有宁越自己,影琦则被安排了别处静养。
聆听完他的汇报后,掌柜并无太大神色变化,只是点头应道:“看来今日的行动,还是你这边收获最大,也不枉沉睡者都出动善后。就是,那什么青锁龙蚺可能未死,你确定吗?”
“确定。它太过狡猾了,当时诈死,而我又正好被赶来的那些帝国强者堵住,故此来不及细看。所以,之后还有什么情况,就要劳烦掌柜继续盯着了。”
“既然那只魔兽与帝国暗中秘密进行的幻魔兽计划有关,自然要继续盯梢才行。而且,也存在可能,这也是那个灭绝剧毒计划中的一部分。看样子,又要加急文书送给第一骑士,让他决断之后的行动。”
闻言,宁越不由一笑,摇头道:“都说第一骑士早已不问世事,实际上,泽瀚帝国的大小事情,又有多少能够逃过他的眼睛。”
掌柜沉声回道:“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可别说出来。这一趟,你辛苦了,去歇息几天吧。之后若是还有别的行动,我会通知你的。”
然而,宁越并没想走的意思,左右张望一眼,确认这里就他们两人,压低声音道:“其他几组的行动,能否透露一下情况?”
“不能。”
掌柜的回答很干脆,没有半点犹豫的意思。
似乎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宁越点了点头,再道:“那么,关于军神殿被擒住的那几人的消息,可有新的进展?”
“有尚未确认的消息,可能要转移他们的关押之处,还是做什么别的处置,具体时间还不明。对了,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那位军神殿圣女为好。今日几处一同行动后,我们的敌人将更加警惕。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行事小心,万万不可露出破绽。”
“这个自然。”
夜已经深了,宁越回自己房间时忽然瞥见纳兰芙烟的房间还亮着灯,鬼使神差走到门前,想要敲门但是最后无论如何,手掌扣不下去。最后,转身一叹,正欲离去,却又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开门声。
“你回来了?看样子,没什么大碍。”
“当然,我可是一向运气很好的。挺晚了,赶快睡吧。没准明日,还会有新的折腾。”
“嗯,你也是,早些歇息吧。”
没有面对面,只是这样简单的交流,结束之时,宁越迈步远去。他听得见,身后打开的房门可是缓了片刻才关上。
只是若是继续逗留,也确实没有更多的话说。没准还可能因为一时疏忽,将掌柜可以嘱咐的不可透露的情报说漏嘴。简单的问候,已经够了。
回到自己房间,宁越躺在床上刚刚合上双眼,幽萱调侃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我说主人,只和你的皇后简单打一个招呼就回来,不会觉得心里痒痒吗?”
“幽萱,你的玩笑话是越来越多了。记得以前,你可是不苟言笑,面若冰霜的。”
“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对主人敞开心扉嘛。现在,当然不同了。”
“行行行,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今夜就让我好好睡一觉。白天的折腾可不轻。”
……
一晃五日过去,因为几处同时的行动,燕歌城内的巡查也严格起来,街道上随处可见巡逻卫队,衣甲鲜亮,往复巡视。
除此之外,在大小街道的店铺或是摊位上,也能时不时瞥见几个与这市井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便装魔族。虽然他们尽力在掩饰了,可是在行家眼中,仍旧可以一眼识破伪装,断定他们就是散出来的暗哨。
而今天,燕歌城的城西一块格外热闹,早在昨日就已经传出消息,前几日被擒获的人类奸细已经审讯完毕,定了罪名,今日午时问斩。
在泽瀚帝国,处刑之事并不罕见,甚至已经叫不少黎明百姓都感觉有些麻木了。但是,往常砍头无论是扣上祸乱朝纲之名的逆党,又或者作恶一方的凶匪流寇,归根到底也都是魔族。可是今日,要被问斩的却是数名人类,这对于那些数辈久居于此的魔族百姓而言,也算是一个新鲜事了,纷纷出来围观看热闹。
况且,因为战事再起,就是作为发起者的泽瀚帝国,民生也遭受影响,对于黎明百姓而言这一年来所过的日子或多或少有些压抑。而这种当众斩首的血腥场面,正好是一种缓解他们暴躁不安的手段。
虽说,其中也有些饮鸩止渴的意味。
戒严的道路两侧,在列阵士卒的刀枪阻拦下,依旧大批聚集于此的百姓,争先恐后想要看清被押送的问斩之人。在他们略有期待的目光中,五辆囚车缓缓驶来,皆有重兵押运,队头队尾还有将领压阵。
这一刻,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有些稍稍失望了。传闻中的人类,其实也与他们模样差不上太多。其中,体型上的差距也存在不小个体差异,并不算太大的区别。而肤色发色或是眼睛的眼色存在区别,也不算过于显眼。经过数万年的多部族混血之后,如今的魔族本身也是肤色发色千差万别。
乍眼一看,若非提前知道囚车内的是人类,他们甚至不会留意到那些细小的差别。
不过话说回来,这并不影响之后能够目睹手起刀落、人头落地时,因为那份血腥的暴戾感,而在心中蠢蠢欲动的期待。
只等,约定的问斩时刻到来。
囚车押运的路很长,似乎是采用了人类帝国的手法,问斩前还要游街示众,走很长的一段路。
但是端坐在一处客栈三层的宁越可不是这么想的,如此漫长的路程,也没有禁止观看,甚至不曾要求两侧街道楼宇紧闭门窗。整得如此大张旗鼓,简直就是要告诉他们这一类暗中观察之人,眼前是一个不错的动手机会。
可是都已经这么想了,那就更不可能轻易动手了。
显然,这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圈套。
在他对面,以一袭连帽长袍遮掩模样的纳兰芙烟也在一直瞄着下方的游街情况。对她而言,无论这不是一个陷阱,都有必须来的理由。纵使,她并不情愿去援救这些甚至算不上同伴的几人,但终究是同袍一场,也无法冷眼旁观。
以至于,最后宁越答应了带她来,却也约法三章。
不允许在他没有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出手。
为纳兰芙烟续上了半杯茶,宁越看着水中已经不剩几缕热气了,放下茶壶摇头一叹,道:“差不多,他们也要出我们的视线范围了。接下来,还过去看吗?”
纳兰芙烟的回答很坚决:“当然去,必须去。”
点了点头,宁越会意,压低了声音,再道:“其实,你这一趟不是打算救他们,而是打算看一看,有没有别人会去劫法场,对不对?”
这一刹,纳兰芙烟端起茶杯的手,明显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