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高小鹅心里惦记这个人,心里默默感谢这个叫二呱嘴的男人。
知道他喜欢抽旱烟袋,就经常把公爹储存的上好烟叶,成把成把给偷出来,在二呱嘴要路过的地方丢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二呱嘴从后面把烟叶捡起来,会意的笑一笑,一点也不客气,捡起来。然后揣进了怀里, 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摇头晃脑,找个地方烤他的烟叶。
到了秋收前,村子里大部分穷人家,大人小孩都像老鼠一样,逮着空都要到村外寻摸点别人家地里的粮食,为一年吃的做准备。
即便是自个家收成够吃的,也不会放弃多蒯点的机会,谁家不想有更多的余粮啊。
当然,人大多都还是有点良心的。 谁家锅有多大、碗有多小、还是心里有数的。
最遭殃当然要数那些大户人家,目标是他们家地里的粮食。但大户人家也不是好惹的,长工短工一起出动,到处设防。
高小娥家也不例外,明明有吃的,婆婆总有意无意的说道说道,催着儿子儿媳趁眼下好收成,出去多弄点回来。
没办法高小娥也开始老鼠一样,往家里拖东西。
半夜里跟着自家的男人要翻过一丈高的围墙,渡过两米多深的苇沟,深一脚浅一脚的摸进人家的地里掰棒子.拔花生.扒芋头。
等弄到够背的东西,再背回从出来的地方渡水,翻墙。回家后收好东西,洗洗睡觉的时候天已经发白了。往床上一躺,就像挺尸一样,几秒钟就没了动静,累的连梦都不会做了。
这里的人都爱把夜里出去摸东西的行为叫夜朝廷。
夜里出去的大多是自家单干,常常被逮住也不伤大雅,心里有数,遇到个红白喜事什么的,连带着请当事人一次,也就过去了。
人嘛,就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都这样,谁又能为难谁呢。更何况盘盘关系都还是亲戚呢。当然看守都是那些长工,短工。
夜里没摸着东西的,白天还可以继续捎带点。高小鹅最讨厌夜里出去,深深的圩沟里什么脏东西都有,想想都让人感到恶心。
更何况沟底还有那尺把深的臭泥巴,小小的脚一扎进去几乎站不住。再有那高高的圩墙更不是女人随便能逾越的障碍。
后来干脆就改为白天出去,背着可以跨在肩膀上的背箕。一次出去也能淘回八九斤的东西。
那天高小鹅一个人背着背篓出来,见四下无人,一头扎进了玉米地的深处,然后找个地方坐下喘口气。
从一丛丛玉米腿的缝隙向四周观察,静静的听着周围的动静。等了半个钟头觉得没有什么动静了,才开始动手掰棒子。
刚装满背箕,从身后被人用布口袋套住了脑袋,双手被来人反搅在背后,不容高小鹅有半点反抗的计会,就被人收拾个精光------高小鹅被人给糟蹋了。
事后她没有哭泣,,没有什么懊恼,也就是这一次的意外,才让高小鹅明白了男女之间还有这么一层的神秘。 这是她和表哥唐巧结婚后都不曾做过的该做的事情。
第二天高小鹅仍然钻进那个地方,第三天,第四天……她在重复着第一次的行为,偷袭她的人也这样配合着。
每次都是蒙着袋子,她喜欢,透着袋口的细小缝隙她能看到对方的是谁,装着糊涂,享受着某种神秘带来的那种莫名的躁动,似乎填补着某种说不清的某种空虚。
玉米地,高粱地,谷子地。只要能遮住人的地方,都留有她和他的足迹。
只要她一个人从圩门口出来,身后远远的就会坠着一个长长的影子,只要她扎进地里,听到身后有动静,就会静静的有意识的挺直着脖子等着套脑袋的布袋,每次都没让她的期待落空。
然后是放倒------浓浓的旱烟味道,男人的汗味,充满了高小娥膨胀的大脑,也麻痹了她的神经。
高小鹅喜欢被人蒙着脑袋。看不见对方,可以一边享受一边漫无边际的幻想,云里雾里飘着,身体时而像漂浮在水里;时而飘浮在天上。漂浮在水里的时候,能与鱼儿一起游弋;飘浮在云里的时候,能看到斑斓的彩虹。
高小鹅像发情的波斯猫每天都按时相约在不同的地方。
知道对方是谁,对方也知道高小鹅的需求和渴望。从没失约过,每次事后,都会悄悄的离开,留下女人,让她一个人静静的呆在那里。
庄子东南把门的是个老头,一个人住在庄子的土楼里。
每天看着庄里出来进去的每一个人,虽是面无表情,可一旦有生面孔出现,立马就会警觉起来。
看门看久了,也会看出点门道道。时不时有人来土楼里坐坐,就会有意无意的聊些自己的见闻。时间久了,这里相聚的人反倒多起来,人多了故事也就会多。
偷鸡摸狗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在这里津津乐道地说的那么动人,听着更是觉得有味道。
管着四门的老圩主唐大山,五十多岁。
大概最近身体有点不适,老是懒惰,还是因为什么,老爱打发他的十八岁的小儿子小明替自己巡视岗楼。非常时期,一点都不能松懈。
小明很听话,时不时的到这里看看,到那里看看。小明这孩子长的俊,有没有什么架子,人缘又好,大家也很喜欢他。最要紧的是他喜欢去东南大门那儿,那里人多不说,还时时能听些荤段,这可是懵懂少年的乐园。
遇到心情高兴的时候还会带来点酒水,和看门的老头抿上几口。一边吃着看门人提供的炒熟花生米,一边听着看门老头闲扯淡。因是同姓同辈,虽然年龄差距一大截,几杯酒喝下去也就会毫无忌讳东南西北的扯起来。
没过几次来往,看门的老头就被唐小明拿下沦为知己了。舌头发硬的时候就会把自己知道和猜想的流露出来。就像流哈拉一样好的孬的都往外流。
有时候大概也是为了讨好少圩主,或许也是感激他的不嫌弃。
即便看门老头再怎么献媚巴结他,唐小明也不领情。知道他是狗肚子搁不下二两油,心里憋不住才说的。
有天无意间提到了唐巧的媳妇,看门老头硬着大舌头压低声音,偷偷地告诉唐小明:“唐巧的媳妇一定有事。”
唐小明装作不明白问:“能有什么事、你可别是拿着没影的事来唬弄我,瞎扯淡哦。”
看门的老头趴在唐小明的耳朵边嘀咕了半天。唐小明装作不信,摇着脑袋连连说老头瞎说。
第二天,唐小明老早就瞄准了唐巧家的门,瞅准了高小鹅收拾得利利落落地,挎着篮子就出门,径直往东南门出去。唐小明一点都不怠慢,立马跑往北门,从北门出来,猫在高小鹅必经路上等着,不一会就见高小鹅背着挎篮过去,又一会后面的二呱嘴跟了过去。
等到二呱嘴过去,唐小明像只黄雀一样远远地跟在二呱嘴的后边,先看到高小鹅消失,又忽见二呱嘴钻进了一片玉米地里。
等到唐小明跑到二呱嘴那进去的地方,已经看不见人影了,竖着耳朵往里面仔细听了听,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聪明的唐小明往四下看了看,立刻找到一片坟地,站在最高的坟顶上向里看去,玉米杆子比人高,虽然一时看不到人的影子,立马就能看见玉米被稍稍滑动的迹象。
确定了方位后,唐小明头一低,跟着就钻进了玉米地里,顺着估计的方向,悄悄的跟了过去。刚走一会儿,就看见在不远的地方被踏倒了一小片玉米,高小鹅背面坐着,二呱嘴用刚刚脱掉的汗衫,悄悄的蒙住她的脑袋,轻轻的------他们的一切行为都被唐小明看在眼里。
最要命的是撩人的场面让正值青春年少的唐小明,面红耳赤,心跳如鼓。
不一会就见二呱嘴爬起来捡起蒙在波斯猫脸上的褂子,带着摩擦玉米叶沙沙的响声、消失在视线里。而波斯猫仍然静静的躺着,闭着蒙蒙的眼睛,焕发着撩人的光彩。
唐小明瞟了瞟四周,确定没什么动静。悄悄的走到跟前,仰躺的波斯猫眯着眼睛梦幻般地表情流露着------。
等到他穿上裤子,拿开褂子准备走,高小鹅仍然还在颤抖着身体,像睡着了一样,梦一般的微笑着。唐小明没有像二呱嘴一样离开,而是悄悄躲在远处。
大约一袋烟的功夫,才见高小鹅像刚睡醒的样子,舒舒懒腰坐起来,默默的穿好衣服,跨上篮子从进来的方向离去。
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脚的,几天后二呱嘴和唐小明同一时间糟蹋波斯猫的事情,被另一个也在偷玉米的女人看在眼里。
消息迅速的传到高小鹅的丈夫和公公的耳朵里。
唐家为了不失脸面自然要出面管。
唐巧的爹跑到当保长的兄弟家,央求保长过问。
自己兄弟,自然出手帮忙。于是撒开网,布上家丁,两天后毫不费力的先后逮住了两个贼子。
二呱嘴家里没多少油水可捞,被打断了腿,人让其近亲给拖走了。
而唐小明家有的是钱财,所以在被打断腿送回家后,还从老圩主手里讹来四十块大洋。而高小鹅被拉回家后,在唐巧的老爹怂恿下,被唐巧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
高小鹅的老爹听说此事,气的抖动着小山羊胡须,只顾念叨:“丢脸啊,丢脸啊”。
不吃不喝没几天就命归西天去了。
本来事情就算过去了,当唐小明养好伤后,却念念不忘高小鹅,天天在唐巧家附近转游。
终于在今年第一场大雪夜晚,趁唐巧被抽调去岗楼值班的时候,唐小明翻墙进入了唐巧家的院子里。
天天在附近转游,高小鹅自然看在眼里,被谁糟蹋的事情自然也知道,时不时想起来还偷着乐,能得到年轻漂亮的唐小明的青睐,是高小鹅做梦都没想过的事情。
大雪之夜相会当然愿意开门了。久旷的情分在风雪交加的夜里,毫无忌讳地------,直到黎明时分,唐家二小子方才离开。
天亮后早起的唐巧娘发现了翻墙进出的脚印,悄悄告诉还在床上睡觉的老伴。
唐巧爹起床后背着粪脊,装像捡粪样子顺着脚印跟踪,一直延伸到老圩主家的墙头边,看样子也是翻墙进去的。回家后老唐头没有声张,暗暗地想着应付策略。
终于在第三天的夜里,唐小明推开波斯猫给留着的门,在被窝里被一群唐巧的家人给逮住了。
为了杜绝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情,也为了家里的名声,更多的是为了报复,唐巧的家人对唐小明动用私刑,把唐家二小子给阉割了。
然后胡乱抹上止疼止血的草药糊糊,捆好堵上嘴巴装进麻包里,血淋淋地给扔回了老圩主的大院里。临回来的时候,竟然没忘记扫掉厚厚大雪上踩过的足迹。
老圩主家发生了这种事,羞于张口,只能咬着牙齿暗暗地骂着:“这帮灭人性的畜生,断人子孙,我与你们之间深仇不共戴天。我死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场复仇的计划在暗暗中酝酿着。
动唐巧家那是轻巧的事,可唐巧家的背后是九乡总保长。
一切复仇计划都要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