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营地,老远就听见锅铲摩擦铁锅的声音。伙夫起来刷锅洗碗了。“这家伙到底夜里睡没睡啊,这么早就起来了。”
害的中集都不敢往草棚里去了。站在不远处一边做着晨起早练的动作,还不停地观察伙夫的去向,好逮住机会钻进草棚子里。说心里话,中集现在真有点心虚,真的很害怕伙夫那双死鱼眼睛。
等了好大一会儿,到底外面还是冷,鼻子都被冻得流了清水鼻涕了,刚一瞅见伙夫转身往下边水坑去,中集迅速地跑进了草棚里。
中集不是怕伙夫,而是自己做的事有点太那个了。人家都是跟他来砍苇子回去盖屋的,他中集不干活大家都够海量的了,他倒好,养足精神去找女人。怎么都说不过去。
老觉得自己做的事见不得阳光,心里虚得很。
刚一坐下,就见蛮力爬起来迷糊地往外去撒尿。还没走多远,就要方便起来,正好是站在锅灶的上风头。
蹲在下边水坑边洗手的伙夫一回头看见了,也不洗手了,边往上跑着,边喊道:“你这个熊孩子,就不能滚远点。你这不是往锅里撒尿吗?是睡迷糊了吧。快滚远点!”
伙夫这么一咋呼,蛮力清醒了点,往灶台望了望,急忙收住,赶紧捧着自家的宝贝往远处跑。
中集坐在草铺上,被两个家伙逗的差点笑出声来。他们这么一折腾,开心一乐,想回来睡个回头觉的欲望,一下子给逗崩了。
蛮力方便完,被冻得嘴巴跐溜溜发出响声,也狠命地往棚子里钻。嘴里还一个劲地喊着,“冷啊,怎么这么冷啊!”
顾不上回应身后伙夫的不停地唠叨:“下次撒尿也长着点眼,动不动就往锅边一站,好像自己不吃锅里饭似的。自己不在乎,也不怕别人恶心啊?”
“好啦,我记住了,刚才我不是还没醒困吗,迷迷糊糊的没看清楚。”蛮力大声地承认错误。
中集知道蛮力是说给自己听的。见伙夫也没再言语,中集对外大声地说道:“老姚,看你一天从早到晚忙,连休息都没休息好,是不是该配个下手啊。”
“行”估计伙夫确实是累了,答应的很爽快。
“你觉得谁合适,随便挑一个。”中集也很爽快,打消先前的计划。伙夫自己选的,两人就能合得来。
“二爷,你看我行吗?”蛮力小声地问中集。
中集用眼睛示意蛮力问棚子外的伙夫。蛮力多有眼力啊,明白二爷的意思。
急忙大声问外面的伙夫:“姚叔,你看我行吗?我愿意跟着你干活。”
伙夫回看了一眼中集,知道是队长的意思,回应道:“好吧,你要是不怕烟熏火燎,愿意的话,就是你了。”
刚刚到了中午,拉苇子的大机器就回来了。正好赶上开午饭。今天的午饭特别丰盛了点。稀饭,馒头。咸萝卜干,外加七八盆炖鱼。
好家伙,还没开锅,鱼香的味道,就远远地飘了出来,飘到了下风头芦苇荡里正在收工的社员们的嗅觉里。
鲜香的味道诱发着人的味蕾,激发人的食欲。干活回来的社员们,加快了回来的步伐。一个个像馋猫一样伸着脑袋往营地跑,傻呵呵,憨态可掬。中集站在高处,看着一个个汉子们匆忙的脚步,他静静地看着,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做鱼的作料都是宋雅丽在村子里家家搜来的,多一点钱,少一点钱,老百姓都不太过计较。外乡人到此地也不容易,就当是帮了个忙了。中集知道这一切还是人家宋雅丽的人情。
从宋雅丽家出来的时候,还狠劲用眼睛挖了宋雅丽一下,宋雅丽一下就领会了他的意思,她的脸立马红润了起来。
中集看在眼里,她像一朵灿烂的花,那么美丽。眼睛里焕发着迷离的神态。要不是大白天,到处都有人看着,中集早就忍不住,像只狼一样扑过去了。
伙夫烧鱼真有一套,猪油脂在锅里面一融化,就冒出了青烟,切成碎末的两斤的辣椒,往里一倒,分分钟就呛出诱人的香味来,葱,姜,蒜跟着就下了锅,稍为呛一下,添水下鱼。
口径直径有一米五的大锅,煮上四五十斤鱼。光是烧开,就需要两个小时,等水一开,一瓶酒倒了半瓶。老醋,酱油也都倒进一瓶。稍一搅动,叮嘱蛮力再烧一会。
蛮力跟着伙夫,确实也很卖力。忙是忙了点,可不累啊。烧锅还能烤火,脸蛋都被烘烤的红扑扑的。像猴屁股一样。和他同龄的人回来,指着蛮力的脸,一个劲逗他。“你小子今天偷吃了什么?让你怎么违心,脸红成这样?还是偷喝了酒啊?”
蛮力自知这里的活,比较清闲,好像得了不少好处,心里反倒亏欠他们一样,不敢顶撞他们,只是讨好地笑笑,不做计较。
大伙只顾着吃饭,押车回来的小伙子小淮,边吃边问身边的人:“鱼是从哪里来的,刚才我去洗手的时候,发现傍边的水坑里还有那么多。”
身边的人一个劲地吃饭也不打茬。押车的小淮又抵抵另一边的人问:“从哪来的,你说说。”
被抵的人腾地就一下子火了:“怎么这么啰嗦,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啊,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啊?”
搞的押车的小淮一时尴尬,我这是怎么啦?得罪谁了?刚想发火。拿眼往四周看看其他人,大家神态都很严肃。
只一心吃着鱼,谁都不搭理他。他感觉到某种特别的气氛,立刻沉默,不敢再言语。
司机小邓也蹲在旁边吃饭,瞪着眼珠子观察了脸前发生的事,也影影约约地感到某种神秘,里面还似乎有恐怖的成分。更不敢造次。也只管吃饭就是,哪有那么多的废话啊。
这一切都被中集看在眼里,心里那个得意啊,“没想到,自己随便编了一个故事,就将这些家伙唬的服服帖帖。看来管人这种事情,还需要的是计谋和手段。”
假如宋雅丽也在这里吃着饭,看到刚才发生的这一幕,会不会把满嘴的馒头渣子喷出好远啊。
然后笑得肚皮抽筋,一个劲地指着自己说:“你这招真损!瞧瞧这些人都被你忽悠成啥了,一个个都成了傻子。”
昨天夜里,宋雅丽听完自己用故事吓唬人的那些事时,就已经笑的不成样子了,害怕被屋子外面有人听到,钻在被窝里,笑的抽搐了半天。
那种样子,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让人怜惜的心疼。
饭后稍微休息半个小时,留下十来人负责装车,其余的人照样去砍苇子。两天来砍的芦苇,积蓄的数量,足够装满一大车。
两个小时就装好了车,司机也够负责的,一刻都没停留,就驾车拖回去了。
一切又似乎恢复了平静。装完车的人陆续地回到湖里,该挑的挑,该砍的砍。几天来似乎这种生活已经习惯。好像就是干十年八年的也能做下去。
特别是中集,看着车子拖走芦苇的那一瞬间,就有某种说不出感觉。真要是让他在这里负责一辈子砍苇子的工作,他也愿意啊,毕竟这里有他留恋的人,似乎是他的第二家。
然而生活并不能想他想象的那样,总有好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在不经意间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