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气喘吁吁地一回到营地,一看,好家伙,大伙早就明白了,都在往车子上抱东西呢。正忙的不可开交呢。
小邓到车子旁,二话没说,直接进驾驶楼里把车子发动起来。提前启动一下,确保紧急时候,能顺利开走。
可小邓把车子一发动响了,那些社员却更加慌张起来。来回拿着东西的时候,都经常你碰我,我碰你地撞仗。跟个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
大伙正在忙活的差不多的时候,宋雅丽的丈夫李全慌慌张张地跑来送信:
“快点跑吧,庄子里已经炸开了锅,新娘被带回去说,抢他的人姓唐,叫什么唐小淮的人。他们家的人一听,认为这里方圆几十里没有姓唐的人家。
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们。亲戚们挑唆着,说,‘这事不能就这么算完,一定要抓住元凶,严惩不贷。’后来听说你们这里人多,又都是能干活的汉子,怕讨不到便宜。为了报仇,为了不吃亏,一庄子的人,都被发动起来了,男女老少都拿着棍棒铁叉什么的,要来打你们呢。
俺的老婆见事情不妙,赶紧催着俺过来给你们报信。叫你们快跑,晚了的话,都走不了。弄不好,还要打死人。”
一口气说完,李全就往另一个方向往家跑去。他可不想在回去的路上被自己庄子的人看到,把他当成叛徒来处理。
李泉刚才报信的时候,众人都是待在原地停下手来没动,一直听着李全的述说,见李全已经跑远。才卖过呆来干活。
见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赶紧要拆草棚。搭草棚的有十几根像样的檩条。可不能随便丢了。
棚子刚拆不到一半,就见大李庄的村头,点起无数支火把,把个天空照得跟白天一样,黑压压的的一庄子人,人声鼎沸,吵吵嚷嚷地从庄子里往外冲来。
“不好了,他们真的打过来了。赶快上车,再不走可真就来不及啦。”伙夫大声招呼大伙。
拆草棚的那些人,朝庄子方向看去,一下子就慌了,“庄子离这离就这么几步远,再不走的话,可真就有麻烦了。”有人惊慌地说了一句。其他的人一听,二话没说,赶紧丢下木头,就往车子跟前跑。
大伙也顾不了其他了啦,从车斗四周纷纷往车斗里爬。即便登空了撞着膝盖,也不像平时那么叫喊着疼了。跳到了车斗里面,就是偶尔踩着碰着了,也不像平时那么计较了。
四十多人都坐上来的时候,小邓就把车子开了起来。他这个时候,真成了孙子一样,就数他最害怕。
要是真出事走不掉的话,他可是罪魁祸首啊。这一点他比谁都明白,所以在兴高刚问一声“都上来吧?那就走吧。”话刚落,他就把车子启动了起来。
刚走不到半里地的地方,营地的草棚,就被大李庄的村民给围住。
一个人没抓到,让大李庄的村民非常气恼,愤怒的村民一把火就把营地的草棚给点着了,连同那没来走的几车辛辛苦苦割回来的芦苇也给点着。
那么多的干草,火焰窜上高高的天空,足有几十丈高。‘噼噼啪啪’的燃烧声,走出这么远,还能影影约约地听到。
“哎呀!多可惜啊,他们干嘛要对那些芦苇过不去啊,留着弄回家去烧锅也行啊。那些芦苇可是俺们这么多的人,砍了六七天才弄回去的。”黑暗里,车子里有人嚷一句。
“人家哪缺你砍的那点东西啊,都气的恨不能吃了咱这群人,要不是跑的快点,今天夜里还指不定要死多少人呢。”伙夫气愤地说,“不是俺说你们,都是群啥人啊,到哪都不能安分点,瞧瞧,这干的,叫什么事。走哪,都干这种缺德事,这不是给老唐人丢人现眼吗。”
伙夫的话,让大伙不好意思反驳。这确实是唐姓的人给自己老唐家丢脸,先是唐蛮力干的那事,平时吧,也觉察出唐中集队长那猥琐的样子,也能瞧出个一二三来。如今呢?还是为这烂事,像一群过街老鼠,趁着夜色往家里逃窜。
这叫什么事啊,大伙沉默了,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话,随着颠簸的车斗晃动着脑袋和身体,想着各自的心事,一点回家的欣喜都没有,两天前的那种归心似箭的急切心情,如今也跑的无影无踪了。
中集听了整个事情的过程,气的脸都发紫,咬着牙齿嘎蹦蹦发响,心口都有点疼,指着兴高鼻子,数落着,“你瞧瞧,俺才离开几天啊,这些玩意,做的这叫什么事。事情没做好不说,还把名声给搞臭。竟给中唐人民丢脸。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管的,为什么放他们出去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家伙放出去,跟一群土匪有什么两样。我走时,是怎么嘱咐你的,要你小心点,小心点,可还是给捅出纰漏来。”
“俺见大伙平时也够累的,就心一软,就让他们出去散散心,没想到,一出去就闹出这样的事来。最惹事就数那个司机小邓。”兴高解释着。
“你还想把责任推到小邓身上,要不是你放这几十口人出去,就是借几个胆子给他,他能敢吗?他还不是占着人多势众吗。你看你,干了这么多年的队副了,也带过好多次的人了,怎么就对这些人一点也不了解呢。他们什么样,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放出去就跟一群脱缰的野马。”中集恼怒地说。
见中集真的发火了,兴高只能忍着不再言语。
“算了,既然事情已经弄成了这个样子了,也无法挽回。俺不是想熊你,只想警告你一下,吃一堑长一智。凡是要小心点。孬好计划已经完成。眼下就要全心地为盖房子的事多想想了。”
中集见兴高已经被说的不敢言语了,也不好再跟他生气。停顿了一会儿,又口气委婉地安慰几句。
木头有了,解决了房子的檩条问题。芦苇砍回来了,解决了屋面的问题,眼下就等着来年秋季荟草啦。
为了解决中队的秋季荟草的问题,代理支书还是把寇庭调到了中唐的东队当队长,把中集调回中队当队长。满华掉到西队当队长。
中集调回中队当队长,对兴高来说,非常满意。有了中集做靠山,他这个队副做的硬实。这个时候,上边拨来一批救灾食品,是一种类似豆饼的东西,好多干部和社员都不认识。
拿起来吃在嘴里还挺香的,一点都不碜牙。小孩子放学回家,装上几块当干粮吃。吃在肚子里还挺抗饿的。
一口人可以分到十来斤的,家家领回家后,都当宝贝似的好好保存着,留着给孩子们当零食吃。
下放户老张头分到这些东西,回家的路上却是一直叹着气。同行的人见他叹气就好奇地问他:“老张头,别人分到这香东西,都高兴的不得了,你为何叹气啊?你是不是认识这个东西啊?这是什么东西?让你这么不待见,还一脸不舒服的样子啊。”
老张见有人问他,觉得刚才失态,赶忙摇了摇头,不发一言。提着东西,默默地回去。
大伙儿都知道这个老张是被打成右类分子,下放到这里来劳动改造的。好多话不便说,也就不再追问。
不久就传出,分到这些东西,都是西方社会拿来喂养牲口的东西。贫苦老百姓就这样,可不管它牛吃的东西,还是马吃的东西,能填饱肚子,不毒死人就行。
大家也不在乎,都觉得好吃就行,哪里管他是用来干什么的。
东西吃下肚子,心情就好了很多。等静下来的时候,都不禁想到,“西方的社会有多发达,牲口吃的东西,都比我们人吃的饭食都好上好几倍。”不禁陷入了沉思。单凡有点见识的人都不禁伤心起来。
老张是南京的城里人,早年在欧洲那边留过学。知道分下来的东西是什么,那是平时大伙最熟悉的花生果子挤压漂洗后的糟粕,叫花生粕。是花生提过油脂后的产物。
国内从没有这个提取的方法,所以老百姓只知道花生,不知道这个东西。老张头是在一次酒后,心情无比惆怅的时候,无意间透露的。
说者无意,却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找了个嚼头,想表现表现自己有多爱国似的。一下子就有人举报了上去。还添油加醋地说老张头一直不老实,在背地里到处鼓吹资产主义社会好处。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还能干什么?只是因为发放的一点口食、而产生的一点对国家,对民族,对眼下的生活,忧虑情怀罢了。可还就有人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好像抓到了什么可攀登的机会,很快,上边就来人把老张给带走。
理由是,说他在到处传播资本主义的言论,藐视社会主义的建设,思想上有点问题,需要更深刻反省,加强劳动改造一下,彻彻底底地清洗一下他在西方社会被感染的残毒。结果在外边学习了一个月才被放回来。
从此本来就不爱说话的老张头,就更加缄默了。见着谁,只是点了点头,慌慌张张地低着头走开去。老唐村里的不好民风,让这个老头非常担心,害怕。不久就有人来跟队长中集报告,“老张头最近几天,在床上一直躺着,连饭都不起来吃了。估计时间不多了。”
中集知道,老张头这是被工作组的人带去,关押期间给整坏了,那么大的年纪,哪里还能经得起惊吓。赶紧叫人去叫卫生室的赤脚医生去给看看。“人家是来这里参加农村劳动改造的知识分子,要是死在这里,可就说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