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经过中集家的草垛时,他的二婶子魏桂英正好蹲在在草垛边扯草,见他过来,小声地跟他说,“你二爷今晚又有酒局了,还不知道喝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老规矩,巷口里面俺给你放了盘耙。一定要来。”
是的,是老规矩了,自从他们家盖了房用了那几丛芦苇后,两个人就失去了约会的地方。他们家新房盖好后,一时间为了约会,大伤了脑筋。
幸亏中集两口子住的后堂屋,靠近北边的地方,留了一个二尺对方的窗口。为了阻止有人能进出,踩墙头的时候,在窗口里横竖放了四根胳膊粗的硬木头,形成了一个井字形的窗口。
在这窗口旁边,中集放了一张小凉床,白天没事的时候,中集就喜欢躺在这床上迎着窗口的亮光看书。
到了晚上,这窗口就被一团装有草的布袋给堵上。魏桂英告诉蛮力,到了夜里,有什么话就先在这窗口里传递。
为了更方便两个人的来往,还是这二婶子又想出了办法,在他们家东北一米多宽的小巷里面,从里面靠着墙头放一盘耙地用的耙。
中集家的墙头只有两米多高。跟东边的邻居家之间,留有不到二尺宽的小巷。但凡年轻人,脚蹬着两家的墙壁,就能很轻松地爬上两米多高的墙头上。到了墙头上,顺着耙就能轻松地下到中集家的院内。
东北这边的小巷里,在院长里属于他们家最偏僻的地方。他们家房子多,地方又大。平时很少有人光顾这里。
前屋八间的房子属于人来人往最热闹的地方。一家人除了中集两口子住在西边四间后堂屋里。其余的人都喜欢住在前面的房子里。
这东边四间宽的地方,本来就是留给老大集中的。集中就一个人,平时就喜欢住在前屋里,这后四间空荡荡的,平时就放点家里农具啥的。所以平常就是大白天也很少有人进来。
蛮力为了看看到底安全不安全,有天给中集做事,趁他不注意就待在这后堂屋。一直待了一天,愣是没有被发现。要不是饿了,蛮力当天晚上就不出来了,就直接到西边堂屋里去会魏桂英了。
肚子一饿,蛮力就有点气恨魏桂英,他最看不起魏桂英的是她太小气,平时相会,累成那样,她家有那么多好吃的,她就从没拿过东西给他吃。
一想到这点,就让他非常生气,心里就暗骂她,“臭娘们,把俺看成什么了,借头驴回来推磨,也得先给它吃饱吧,不然它拿来的力气给你拉磨啊。俺呢,还不如那些毛驴。”
气归气,只要魏桂英一招呼,他照样屁颠颠地跑来赴约。他知道自己就是命贱。今天讲好好的,特晚一点跑来赴约。没想到会被集中撞到。幸运的是集中真的相信了他。
他跑了一大圈,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庄上的公鸡都打鸣了,他又转了回来。四面看了看,见没有人影,这才放心。
他来到了他们家的后窗口,学了一声猫叫,隔了一会,又猫叫了一声。这是他和二婶定的暗号。里面的她要是听到这中间隔这么长时间的猫叫声,就是知道是他蛮力来了。
然后,他趴在窗口等里面的动静。刚趴下,里面塞窗口的口袋就被拿掉,屋子里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魏桂英从里面往外看,看的却是很清楚。
“你怎么还不进来啊,他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估计今天又不回家了。”魏桂英打开窗口一看清楚是蛮力,压低声音催促着。
“俺先前就准备进去的,被你老大给撞上了,费了好多口舌,才蒙混过去。”蛮力压低声音解释着,“俺现在就不进去了,天也不早了,明天再来。俺刚才被吓到了,到现在两腿还发软呢。”
“不行,俺一直在等你,赶快给我进来。”魏桂英一点商量都不给,说完,就拿口袋将窗口堵住。
蛮力看着被堵住的窗口,愣了半天,一时不知道该进去还是回家。进去吧,心里还真就发怵,刚才被集中吓了一下,到现在腿都有点发软,再跑去爬那两米高的墙头?他犹豫了。
他心不在焉的往前挪着步,正犹豫不决呢。就听见有人喊一句,“那是谁啊?这么晚在俺家的屋后干什么呢?”一听声音,蛮力就知道是中集,定睛一看,果然是中集往这边走呢。
还犹豫什么,趁他还没认清是谁,赶紧跑吧,想到这,蛮力也不敢搭茬,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中集的呵斥声,“你给我站住,别跑!”
“别跑?你拉倒吧,俺才不听你的呢,你不叫跑,俺就不跑了?今天真够倒霉的,一会功夫,被他弟兄两个连续撞上两次。”蛮力边跑边想,还不时地往后看着。
为了怕中集追赶过来,他一头扎进一条小巷子,身体是没有人追过来了,可追过来几条狗,‘汪汪’地跟着叫唤不停。
蛮力回到家,一整夜都没睡好,琢磨着中集会不会发现自己跟二婶娘那些事。由于害怕,还是在天还没亮就跟他二哥说一声,然后跑去他姐姐去走亲戚了。
还没过了一年,国家对农村生产的方式又有了新的改变,小组又开始合并。四个小组又从新合并成一个组了。而且取消了生产队的称号,改为组。原来的队长,改为组长。用人方面开始精简,原来的生产队里会计也给取消了。
队长也失去往日可以互相调动的资格,踏踏实实地待在自己家所在的小组里面。可中队里原来有两个队长,两股势力。那就是中集和满华。
村部对两个人不好安排,费了不少脑力,才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来。只好将一个中队分成两个小组。这样就就解决了中集和满华的安排工作。分别当两个小组的组长。
村民叫惯队长,一时间改成组长也叫不惯。还是称队长。这些当队长的,知道小组比队在某种意义上有点掉的感觉。也乐意他们喊自己为队长。
队既然分了,首先要分的队里的住户。一时间村民开始躁动起来,为自己家的出路着想。首先考虑的是跟着哪个队长干,能过上好日子。
愿意跟哪个队长,开始都是自由选择。大多数的人家都愿意跟着中集队长。认为他有本事,有能耐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这么多年做的事情也有目共睹,可不是胡吹出来的,所以在村民的眼里,看中的还是这个中集。
有的人本来也想跟着大多数的人走,可跟人家中集队长又搭不上话。只能在那里等命运的安排。
最后还是以中集先挑为主,选定了他平时喜欢的家庭。家里边劳动力比较多的,体力比较壮实的人家。 当然了,还有那些平时很听话的。其中也离不开平那些平时爱溜须拍马的那些人家。
至于那些家里有老弱病残的,平时怠工的,爱耍嘴皮子不服管教的,好吃懒做的,和平时过不去的人家,他统统给踢开不要。
与其说是分组,还不如说是一场**裸的抛弃。
就连一个孤寡老人他也不想带,队长满华还笑嘻嘻地说:“你要是带上她,咱两组的人数就等于平分了。”
中集不屑地看着满华一眼,说道:“谁想和你平分。”
满华知道,中集从来就没瞧得起过他,哪怕分的社员比自己这边多一两个人,也显示他比自己高那么一点点。
就像平时到村部开会的时候,人家中集坐的位置都最前面的一排,而自己呢,只能窝在最后边,在气质上首先就压倒了自己。
满华没本事出人头地,能当这个队长,还是借着家族的势力,已经很知足了,得过且过吧。
剩下的那些遭中集不待见的人家,都归满华带领。说心里话,满华也乐意当这些人家的组长,他自己知道,自己能带领什么呀,无非是走个形式化。
上边有什么指示就跟着照做,什么事情还不都老百姓自己干的呀。哪个人都比他聪明,自己当个组长无非跟上混混,比一般的老百姓多拿点好处罢了。
很快就确定了住户的名单。中组一分为二。分为南北两组。南组为中集领导,北组就归满华领导。
住户分好后,就是分田地。田地其实也很好分。每块地就像两个人分吃一块大饼一样,一掰两半个。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满华也担心害怕中集会搞什么猫腻。第二天就要分地块了,头天晚上就把组里平时有计谋的人招在一起研究。讨论一下明天中集会搞什么阴谋。
聚会的时候,满华一再叮嘱:“咱这都是一组的人员,可都得团结团结,明天分地的时候,尽量把眼睛睁大点,咱们不想讨什么便宜,可也不能吃亏。我最担心的就是中集,害怕他又玩什么猫腻。那个家伙,睡觉跟张飞一样,都是睁着眼睛的,睡着了都在梦里想点子,精的不得了。分地就一次,可没第二次。别出什么漏子,过后都找我一个人。”
满华哪里是在商量啊,他是老早想把自己摘离清自己啊。
不过从话里也能听出满华确实害怕中集。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满华没什么本事,那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在各个方面,满华队长需要这些铁杆社员帮助。
第二天分地的时候,皮尺是由两个队长拉着。村里会计负责记账。南组人口一百一十七口人,比北组多两个人。
就多这两个人,就气的会计心里暗骂:“要是适当调一下人口,也就用不着这么麻烦,还要每块地去算算。”
分地的时候,就想兄弟分家一样,虽然没多吵闹,争论几句也弄的红脸脖子粗。几块地分下来,搞的大家都眼圈发红,喉咙发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