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选择对于李绍安来说，既无奈又悲壮。
不过的确震慑到了游格格。
她原以为在自己的引导之下，李绍安会做出更为“明智”的选择。
但看来她错了。
李绍安没有选择退却，他坚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
“既然这样……那我们之间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谈下去了。”先生说着起身。
李绍安也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
在做出决定之前他的确有过一丝丝的犹豫，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曾经以为一度认为那些慷慨赴死之人是自己只能仰望的，却没曾想有朝一日，他李绍安也可以为了理想献身。
当然……做了便是做了，现在李绍安反而感觉压力少了许多。
他回头看了一眼，以为是王冲或者别的什么人，却没想到看到的却是那个戴着兜帽的神秘“客人”。
他怎么会在这？难道说？！
李绍安一怔，再回头看先生的时候，先生已经不在了。
甚至整个客厅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空荡荡的平原。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我根本就没从那个虚幻的世界中醒来吗？
“你的判断很正确，你的确还没有醒来。”客人走过来的同时，周围的世界再度变幻。
李绍安有点无法相信这一切。
他明明拥有一段完整的记忆……包括怎么逃出龙潭监狱……怎么寻找落脚点……最终被王冲抓到然后被带到这里……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但……我们选定一个人必须对这个人进行全方面的考验，而现在，你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你符合我们的预期标准，你就是我们需要的人。”客人说的很直白，也很明确。
但李绍安的内心却乱了。
他皱起眉头道：“考验？你说这一切都是考验？”
这一次客人没有再直视他的内心，而是淡然道：“是的。”
李绍安一怔，随后笑了，有些茫然无措的意味。
“那什么时候才是真的？什么时候才是假的？嗯？”李绍安看着面前的客人道：“如果方才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你如何证明你就是真的？而不是为了利用我布下的另一个局？你到底是谁？”
客人明白了，他也很理解此时此刻李绍安内心的这种混乱。
这就好比你做了一个梦中梦，当你以为自己醒来并在梦中生活许久后，有人突然出现告诉你你仍在沉睡……你会相信吗？
这到底是梦中梦，还是局中局？
客人明白了，他笑着问道：“你看过《盗梦空间》这部电影吗？”
李绍安微微一皱眉：“看过一次，不过印象不深。”
“那你记得这部电影中出现的用于分辨梦境与现实的图腾吗？”
“图腾？”李绍安努力回想，可是当初这部电影上映的时候他只是从同事的电脑上大概看了些片段，并不清楚整部电影的故事结构，也就无从谈及细节了。
客人明白了，他解释道：“《盗梦空间》这部电影中的盗梦师们都有一个为了区分现实与梦幻的图腾，这个图腾是他们在进入梦境之前为自己准备的一个自我催眠，它不同于任何环境或者其他事物的细节，是根植在记忆深处的一种不可变量！就比如电影的男主人公为自己准备的陀螺。”
说着，客人与李绍安之间的空地上真的出现了一只旋转的陀螺。
“陀螺在梦境中永远都不会倒下，因为这是盗梦师在清醒时对自己的一种催眠，它会与现实规律完全违背，而当盗梦师发现陀螺受现实约束最终倒下去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已经回到了不受他意志左右的现实世界之中，这就是盗梦师们用于区分现实与梦境的图腾。”
客人的话很长，但听起来并不算很费力。
尤其是李绍安。
在亲身经历了这许多事情之后，他已经逐渐熟悉了虚幻空间以及它的变幻莫测。
只是……如果按照客人所说，图腾并没有那么容易被确立。
起码要在进入梦境之前就准备好。
这个念头几乎是同步的被客人感知到了。
他说道：“你的想法是对的，基于深源记忆映射的虚幻空间并不是《盗梦空间》这部电影中的梦境的完整复刻，因为它不需要一个独立的造梦师，又或者说，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都可能是造梦师，只是你们相互之间的深源记忆映射出现了交织，并自行完整化了整个虚幻空间的结构，所以……它比梦境现实的多……也具体的多，也更加难以分辨的多。”
听完这段话，李绍安更加感同身受。
就像最早他在虚幻空间里遇到关德厚一样……那些之前一个人作战时感受到了的不确定与不稳定都在遇到关德厚之后变得自然起来。
之前李绍安一直搞不清楚这其中的原理，但现在他似乎明白了。
“那……到底该怎么分辨？”其实李绍安现在已经相信客人所说了，因为他的想法都完全被对方洞察，这若非虚幻又怎可能实现。
客人抬手示意李绍安稍安勿躁，随后转过身在身前虚画了一道。
顿时间，天地分隔，边际出现。
这时李绍安才注意到自己之前所处的空间是一个不分上下，甚至没有左右前后之分的地方。
“虚幻的空间纵然会因为多元深源记忆映射的交织而完整，但只要你能凭借意志力改变改变这个世界的某些确定结构，让它以超自然的状态出现，就意味着这个世界仍不稳定，是虚幻的，可控的。”
“意志力？”李绍安感觉单单只是这个词就已经够虚幻的了。
“对，正是意志力。”客人转过身继续道：“不用怀疑，它的确存在，只是大多数时候，存在于现实中的我们无从谈及对它的了解和使用罢了。”
道理李绍安都懂，可是难道他还要再花很多时间来锻炼并学习如何使用自己的意志力吗？
“可是……这应该没那么容易吧？”李绍安一脸苦相。
客人却笑了：“其实锻炼并使用意志力这种事情说难也难，说简单也和简单。”
“哦？那难在哪？又怎么个简单法？”
“说它难，是因为它关乎灵性的东西，而这种东西非常玄乎，一般人根本无从感受，甚至会认为所谓意志力就是忍耐，就是我们体内某些激素带来的感受，但实际上……它并不完全依托于现实存在，而是一种比现实更玄乎，更难以把握和确认的东西。”
李绍安闻言一脸呆滞：“SO？它到底是什么？”
客人道：“这就是它简单的地方了，它到底是什么……我之前说了，虚幻空间是依托于深源记忆映射产生的，它本身并没有那么复杂，甚至可以说，其原理非常简单，问题就在于我们如何确定自己所感知的一切是由深源记忆映射产生的，而不是外部具体存在反馈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
“这区别就大了，就比如我说的图腾。”话题又绕回去了，客人看了眼身前的图腾，跟着地面就升起一块，将图腾更清楚的呈现在两人面前。
“无论深源记忆映射如何奇妙，究其根本是基于对现实的记忆和呈现，那些我们在日常中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其实都被完整的保存在我们的深源记忆中，只是我们的大脑会自动过滤到无用的东西，这种过滤就是我们常说的‘注意力’！一个人的精神越是集中，其实所能看到的东西就越少，但是相对的，看到的东西也会越仔细，越清楚，图腾就是基于这种集中精神产生的强制自我催眠！”说着客人抬手碰了碰面前的图腾，可是图腾并没有倒下，相反它即便是倾斜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后依然会恢复原状并继续旋转。
“在现实中我们是不可能看到这一幕的，不是吗？”客人问。
李绍安看的很清楚，他当然知道现实中陀螺就算没有人去触碰终究还是会倒下，因为各种科学现实不允许它永远旋转下去。
“是的，但你不是说在虚幻的空间中，我是没办法对自己的大脑进行再度催眠的，不是吗？”
客人听完却意味深长的看着李绍安，然后再次将陀螺推倒。
陀螺已经接触到了它旋转所依托的面，可是它依然站了起来并继续旋转。
李绍安盯着眼前的陀螺许久。
直到他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图腾可以是相对的！只要我确定这里是虚幻的空间，陀螺无论如何都不会倒下，那么到了现实中我只要看到陀螺会自己倒下，就可以确定现实了，对不对？”
客人闻言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李绍安脸上刚刚出现的笑容又消失了……这是什么反应？
难道还有我考虑不周全的地方吗？
见李绍安眉头深锁，困惑不解。
客人提醒道：“虚幻空间不仅仅是由某一个确定的个体自身的深源记忆映射而成的，它是一个可以无限交织并无限扩张的存在！既然如此，你可以相信陀螺会一直旋转下去，但只要遇到另一个人，它就会倒下。”
说着客人轻轻一碰陀螺。
陀螺就倒下了……停止了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