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是热的。祁进心想。
他的唇,是冷的。末璃心想。
*
祁进的吻冷而且轻,一吻便止。末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已经离开。
她心想,就当他是无意的吧。不然大家可就都尴尬了。
祁进也略觉得尴尬,但眼前的人是货真价实的存在,比起记忆里越来越模糊的影子,是活生生的。回想起来,他竟从未曾如此接近过她,也不知这吻就是这样一种滋味。
早就设想她的唇是软的,滑的,但未曾想到还会有温度。
所以,她也不过就是个人罢了。有血有肉,温暖动人。
此刻,她是人,他也是人,谁也不是神仙,不食人间烟火,冰冷无情。她温暖,她动人,他是人,便被心动,情动,意动,身动。
他低头,迫近,想要再吻一个。
多美好的唇,多美好的人,值得一尝再尝。
没想到对方还会再来,叫末璃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眼睛瞪得溜圆,伸手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拿开!”祁进伸手就撕,蛮不讲理。
喂!这是在马车上!外面好多人!别闹!
骂又不能骂,打也打不过!她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恨不得拿锤子砸他脑袋。好好的做你的神仙,别当色令智昏的男人!
两人在车厢里无声的撕巴了几下,啪的一声脆响,一切突然就停住。祁进表情一僵,浑身一震,整个人如同被点穴一般,不动了。
末璃也没动!被推翻在车里,她涨红了脸,气鼓鼓瞪着对方,右手竖起,手心发烫。
车厢里昏暗,只看到祁进的眼是亮的,看不到他的脸是否已经红了。但她这一巴掌打的用力,她的手心肯定红了。
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打都打了,还能当没发生过。反正这事她绝不背锅,都欺负到头上了,还不许她反抗吗?当她是什么!
才刚说要彼此信任,就这样信任?
她怒气冲冲,理直气壮,毫不退让,死死瞪着他。
过了一会,对方似乎是招架不住,心虚了,别开头,松开手,退到一边,扭头抱膝,不搭理她。
她一骨碌爬起。
哟哟,这什么态度?又傲娇上了?打他怎么了?难道他不该打?
亲就亲吧,被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她也不是那么计较的人。可一回就够了吧,怎么还来第二回?怎么还强来?讲不讲理!
他傲娇,她还一肚子气呢。
也不知道刚才闹出的动静,外面知晓不知晓。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懊恼死了!
正懊恼着,忽而马车就停了。
她立刻警觉,爬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怎么回事?
祁进扭头,拉长着脸看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眉心皱拢。
这死样,看的她就来气,一瞪眼喝道。
“拉你一下怎么了?车怎么停了?到哪儿了?我怎么办?你不能不管我!”
理直气壮!
祁进不说话,一脸生无可恋的别开头,皱着眉自顾自生闷气。
嘿!德性!她手心发痒,五指抽搐。要么再打他一巴掌,要么掐死他,总之看他这模样她就不爽。
可如今他是她的护身符,免死牌,打不得骂不得。神经病的心思不能猜,如今连行动也不能猜了。
倒霉!不管了,反正她现在就和他绑定。管他去哪儿,要死要活在一块!
想到这里,她脸皮一厚,心肠一硬,眼皮一翻,鼻子一哼,伸手一把挎住他的胳膊,整个黏在他身边。
被这热烘烘暖绵绵的一团黏在,长生子轻轻一颤,垂下眼皮,嘴角无声无息的微微一翘,笑了。
*
车停在皇后的宫里,闲杂人等都被打开开,只剩下皇后的銮驾和这两装着“鬼”的马车。
拢着衣袖怀抱着暖炉,皇后站在冷风里恭迎神仙大驾。心里很是好奇,究竟是哪个紧要的人物竟然能牵动长生子的心,惹得神仙亲自出手相救。
然而这人被祁进拢在厚实的大氅里,遮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旁人只能看到从披风底下露出的一双鹿皮小靴,靴子这么小,一看便是个女人。
所以冲冠一怒为红颜!萧沵微微一挑眉,眼神好奇,大胆的目光毫不客气的在祁进脸上打转。
白眉白发,白肤白面,这白如美玉的神仙依然是冷若冰霜,面无表情。若不是眼中含着光,真叫人觉得他就是一尊玉像。
可没想到,这白玉雕就的神像竟然也逃不开温柔乡英雄冢!原来这天下,也有他愿意垂青怜惜的女子。
神仙有情倒也无损他的风采,反倒多添了几分人情味,让他这冷冰冰的模样也透出几分禁欲深情的感觉来。
就不知,这样风华绝代的神祗改用何等的绝色美貌才能打动?
对着萧沵好奇大胆的目光,祁进破天荒的觉得有些心虚。
对她微微一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手臂把依偎在怀里末璃又拢了拢紧,低头转身就走。
“神仙!”萧沵在背后喊了一声。
祁进停住脚步,微微侧头。
“这是我的宫邸,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人,总该让我知道,多了谁吧。我可是担着干系的。”
多一人少一人,其实她压根不在乎。打从让萧继远进她的凤邸,这心里的大主意就已经拿定了。
但祁进把人护得这么严实,有一副舍不得让别人看的宝贝劲,就越发惹动她的好奇心。都说女人是猫,猫的好奇心那可是死都拦不住。
尤其,这越是漂亮的女人,好奇心就越重。
她倒要瞧瞧,这把神仙都给迷住的绝色,是个什么样。
祁进眉头微微一皱,毫不客气就把不悦之色摆在脸上,闭着嘴就是不开口。
萧沵对此丝毫不怕,如今可是他求着她,他不说,她可以等。
花点时间给这个漂亮动人的神仙,她乐意的很。在这皇宫里,整天就瞧着那老不死的鬼脸,可憋死她了。如今逮着这个漂亮神仙,多看一眼都是她赚了。
这一个沉得住气不开口,一个厚着脸皮就不走,倒叫闷在大氅里的末璃又是尴尬又是憋气。
伸出一根手指头捅开一条缝,她凑脸上前,细声细语的开口。
“末瑰见过皇后娘娘,给娘娘请安了。”
她就说了这么一句,大氅就被祁进蹭的又拉上,裹紧,密不透风闷住。
她气得伸手就往他腰上用力掐了一把。
让她透口气会死啊!再闷下去可真死了。
祁进吃了疼,硬生生忍住,一把掐住她的腰,紧紧往自己怀里一帖。
妈呀,她的鼻子都要被撞扁了,疼得眼泪都冒出来,忍不住在他怀里抽泣了一声。
好痛!委屈,不开心!
这保护欲过度的模样叫萧沵都大开眼界!竟然是连让人看一眼都不肯,就这么宝贝?
末瑰?这女人姓末,是皇族!等一下,她微微皱眉,忽而怀疑起这大氅里的小人儿究竟是不是一个女的。因为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有些沙哑低沉,要说是个男的,也可以。
但若是个男的……姓末的皇族……又会是哪一位?
她心突然一跳,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看向祁进的眼神也更加探寻而富有深意。
祁进依然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冷冷瞥她一眼,淡淡开口。
“末瑰乃是鎏玥玉容公主的闺名。”
他怀里的是一位鎏玥的公主?可公主怎么会在这儿?鎏玥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让一个公主出来抛头露面?竟然还能同时勾动长生子和萧继远?
这位公主,可真是好手段!倒叫人更想认识认识了!
“既然是公主远道而来,何不让我亲眼一见?”
这一回,祁进是连话都懒得说,森然回头冷冷一哼,随即就裹着末璃大步而去。
末璃一时都跟不上他的脚步,被拖得踉踉跄跄。
他如此无礼急躁的态度,也叫萧沵愣了一下,随即掩嘴噗嗤一笑。
好好好,惹得神仙当场翻脸,叫她是越发想要见见这位“公主殿下”了。她瞧着长生子遇上了这位殿下之后就自己从神坛山跌落,变成了一个男人呢。
变成男人才好!这样俊美的人做神仙太可惜,做个男人,尝尝人间的七情六欲,为情所苦,为爱所困,这才不枉在人间走一遭。
*
“你要假冒玉容?”
“是啊!不可以么?”
末璃坐在帐篷里,手捧着一杯热奶,用手在鼻子前煽风,大口呼吸空气。
憋死她了!他干嘛非得把她闷在斗篷里不让见人!皇后又没见过她,就算见面了也不会知道她是谁,怕什么。
“玉容已经死了。”祁进冷冷看着她。
“死了才好,死无对证。她要不死,我还想不到假冒她呢。”她满不在乎哼一声,低头喝了一口热奶。
好烫!猫似的吐了吐舌头。
外面办喜酒,大鱼大肉。结果她窝在卧室里连碗热汤都喝不上,也是醉人的很。到这会肚子都饿的咕咕叫,好容易养好的胃只怕又要遭呢。
看到她这可爱的样子,叫祁进皱了皱眉。
“你说你是玉容公主,别人就能信?”
“我说别人不一定信,但你说别人一定信。你不会揭穿我的吧?”
他别开头,哼一声。
傲娇!教科书一样的傲娇!口嫌体正直!说一句“是,我和你是一伙的”,会死啊!
哦对,傲娇说这个会死,她懂。
所以这一声哼,她就当他是应承了。
把杯子里的热奶吹了吹,凑到唇边喝了一大口眼下。
“诶对了,你再给我弄一身衣服来吧。我总不能穿着这一身破烂去见皇后。唉,刚才不见也是对的。公主可不能穿我这样!”
她说着,伸手掸了掸自己这身不合体的装束。
她不说祁进倒还没怎么在意,她这会一说,一掸,他立刻瞪起眼。
“这什么衣服?”
“萧继远给我的,说是他自己的衣服。嘿,他也真拿得出手。让我穿他的衣服!你看这多不合体!这么大!这么长!”
祁进哪里还听得下去,光是听到萧继远的衣服这几个字,脑子就快炸了。
“给我脱了!快脱了!你傻啊!一个陌生人给你衣服穿你就穿?你有没有脑子?”暴喝如雷。
“诶!他也不能算陌生人吧。穿穿衣服怎么了!他也是好心!”
“闭嘴!脱!”听不下去,一句也听不下去。不光听不下去,更看不下去。她的身体怎么能被别的男人的衣服包裹,怎么能。
脱掉,统统都脱掉!
“打住!你别过来!我自己脱!”看他脸色陡变,双目喷火,她是心有灵犀,连忙把杯子里的热奶一口喝掉,扔了杯子蹭就跳起来,往后退了三步,伸手一指他喝道。
祁进停住脚步,双手握了握。
“那你赶紧脱!”
“别光催我脱啊。你倒是把换的衣服拿来,总不能叫我脱了光着,冻死我啊。”
恨恨看着她身上的衣服,他咬了咬牙,扭头就冲出帐篷。
末璃长吁一口气,跌坐在毛毯上。
妈呀!他真是说神经就神经,太吓人了。
小心肝扑扑跳!
才喘了一口气,这发神经的男神就嗖的又回来了,吓得她蹭的就从地上蹿起。
“拿去!赶紧给我换了!”愤愤然摔下一大包衣服,他恨恨道。
“好好,我这就换,你先出去。”
他瞪眼。
“出去啊!”她也瞪眼。
还想看她换衣服不成?做梦去吧!
瞪着眼把祁进赶走,她上前一把拖过那包衣服翻了翻。
诶,好眼熟啊。这不是她送给耶律淑哥的衣服么?怎么到了他手上?
欸,管他呢!有的穿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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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didachung(钻石1,鲜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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