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子，我错了，”冯翠回忆着那个女子交待的话，努力作出一副诚恳的样子，“我不该散播出那些话，我真的知错了。”
柳如青才不会被这轻飘飘的话给打动：“既然知错了，那就老老实实跟我回伯府，配合着澄清那些谣言，我说不准能饶你一条小命。”
最后一句是假话。
他绝不可能饶了冯翠这个无耻之徒。
“但我对你的情意是真的，四公子，我是真的爱慕你，我没办法得到你才想出了这么个坏主意，”冯翠拍了拍胸口，一脸的深情，“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娶你为夫，好好待你，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柳如青被她火热的表白惊住了。
心里的怒火和恶意也退却了一些。
如果一切都是出于爱，那么做得过火些也不是不可原谅。
就像他恋慕二殿下一样。
柳如青的神色微微缓和：“我们不相配，我并不喜欢你，跟我回伯府吧，把谣言解决了，我大人有大量，会求父亲放你一马。”
不过最多也就留她一命。
冯翠却以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他，似怜悯，又似嘲笑。
“为什么不能喜欢我，我都愿意娶你为夫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能别太拿乔了吗？”
一字一句，格外耳熟。
柳如青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要发火，这无耻之徒在瞎扯什么，难道她喜欢自己，要娶自己，自己就得跪舔着嫁给这个人吗？！
什么玩意啊？！
“真是不识好歹，不选择我，你还能找到什么好女人？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那么深情那么爱你的！”
……不满足……不识好歹……再也找不到更好更爱……
字字句句，犹如当时他对陆行云的苛责与嘲讽。
柳如青睁大了眼睛，嘴唇微微哆嗦：“你是、你是他的人……”
陆行云在报复我。
可我有什么错？
他一时意识不到，但他确实对冯翠吐露出的与自己相似的言论而感到气愤。
而且他一直在陆行云的流言上煽风点火。
“就算你要抓我，要杀我，关于你的流言也不会止息的，”冯翠说出最后一段话，“流言蜚语伤人，至于接受不接受她人的爱意更是自己的事。四公子，向该道歉的人道歉吧。”
冯翠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这段话有点难记。
“公子。”小厮担忧地看着他。
柳如青突然道：“若我致歉，他能放过我吗？”
冯地痞摊了摊手：“我可不知道。”
柳如青打了个手势，小厮恭恭顺顺将他扶上了马车。
“不抓了吗？”小厮问。
他在说冯翠。
“抓了也没用，”柳如青道，“没想到陆行云还能使出这种手段。”
“回府……不，直接去陆府吧。”
陆行云确实没想到柳如青居然会来拜访自己。
他既然不喜柳如青，就告知下人不见。
孰料柳如青十分执着，声称不见到他绝不离去。
陆行云倒不至于在这种事上为难他人，就让人放他进来了。
柳如青一见到他，便恭恭敬敬行了礼：“陆公子。”
陆行云扯了扯嘴角：“柳公子怎么有空过来？”
他的情绪很平淡，明摆着不欢迎柳如青。
柳如青连忙又去拜：“是我对不住你，原谅我吧。”
“我不该算计你去画舫船，也不该随意指责你，更不该在这些日子煽风点火。”
陆行云看到柳如青面上真实的懊悔，不由挑了挑眉。
怎么突然认错了？难道是知道了父亲准备敲打敲打安勇伯夫人的事儿？
消息不该走漏那么快啊。
陆行云道：“怎么这么说呢？”
柳如青以为他是不肯原谅，不由眼眶一红：“我如今名声也毁了，我们放过彼此吧，我愿意赔礼道歉，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陆行云觉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叫“我如今名声也毁了”？
柳如青最近确实流言缠身，但为什么要拿出来给我说。
“柳公子，”陆行云神情无波无澜，“你名声毁了，干我何事？”
“这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吗？”柳如青情绪激动道，“我知道我对不住你，我为此付出了代价，也愿意赔礼道歉。而且又不止我一个人在背后中伤你，你何必揪着我不放呢。”
陆行云笑了：“柳公子，我从未做过损害你名声的事。”
柳如青一下子蒙掉了。
他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是你做的？可那个人的一言一行都像是在为你出气啊……”
他虽然不喜欢陆行云，但还是很相信陆行云的人品的。
陆行云性格清傲，不会随便撒谎的。
既然陆行云否认了，那会是谁？
柳如青咬了咬牙，垂头，低声道：“不管是不是你，我都要向你道歉。就算二殿下再好，你也有拒绝她的权利。当时我言辞过激，说了很多混账话，我不会再继续散播流言了。”
柳如青想了想，又补充：“……我会让人送来赔礼的。”
他好像真的后悔了。
不过若不是经历了被人恶意传播流言大抵也不会真心实意后悔。
“我父亲会去找你父亲的，如何处置你自有长辈决断，”陆行云淡淡道，“赔礼我会收，至于真正对你下手的人会不会收手我就不知道了。”
柳如青：“！！！”
你居然告家长？！
如果父亲知道我得罪陆府的嫡公子，恐怕会打断我的腿吧？
如果再让母亲知道了……
柳如青只感觉后背一凉。
陆行云清傲公子的形象瞬间坍塌，化为灰烬。
柳如青心慌意乱地冲陆行云又行了一礼，正想告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
“对我下手的，不会是你未婚妻吧？”
陆行云怔住了，下意识想否认，但立即就忆起了前不久问自己需不需要帮助的那封信。
他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见柳如青还站在原地期待地看着自己，不由斥道：“你还不走？”
“我就问问！如果真是你未婚妻，那你告诉她，我真的知错了，放我一马吧。”
陆行云没有答话。
柳如青走后，他立即返回自己的房间。
他拿了笔，犹豫再三，落下了文字。
先委婉问候楚摇光的境遇，再诉说今日柳如青来找自己致歉的事，最后再询问，这件事是不是殿下做的？
信送了出去，陆行云才发觉自己手心居然出了汗。
他取了帕子心不在焉地擦了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索求什么结果。
如果不是摇光殿下做的，那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