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摇光落水后，做的第一件事是调整姿势，把头伸出水面。
她化了半个时辰的“鼻青脸肿”妆可不能花了啊，要是花了，她的一万两就打水漂了。
官悦娘和丫鬟急忙将楚摇光拉上岸。
拉上来后，官悦娘把她紧紧抱住：“宁姐姐，你吓死我了。”
楚摇光偷偷抬高了脸，不敢让脸碰到官悦娘的衣服。
虽然她尽力把头伸出水面了，但还是沾了点水。
但她不敢擦自己的脸上的水，也不敢碰到布料，怕稍稍一碰，就把脸上的妆给擦掉了。
“悦娘，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楚摇光声线颤抖。
“不管怎么样，都不该寻死，只有好好活着，才能解决问题。”官悦娘抬手，想帮楚摇光擦擦嘴角的血迹。
楚摇光哪里敢给她擦，立即垂下头装作伤心的模样，避开官悦娘的手。
官悦娘没察觉，换成拍了拍楚摇光的肩膀。
“我方才听到你说你能拿出钱，但我不能要你的钱，”楚摇光痛苦地道，“我不想让我们的情谊染上金钱，这样我们的心中都有了介怀，情谊就变味儿了。”
官悦娘总算明白相识这么些日子，楚摇光为何一分钱都不愿意要自己的了。
宁姐姐是真心视她为好友的。
她连忙道：“不会的，不会有介怀，我们情谊也不会变的，我是真心想要帮你的。你到这般境地，身为朋友，我焉能置之不理。”
楚摇光低声道：“可我这样，与那些处心积虑想要骗你钱的骗子有何分别啊？”
“宁姐姐，我还不了解你吗，若非实在撑不住了，你根本不会对我诉说，也不会拿我的钱，你何必拿骗子自比，伤我的心，”官悦娘解开荷包，塞给楚摇光，“这些钱你先拿着，剩下的我回府拿。”
楚摇光喃喃：“我何德何能能交上你这样的好友……”
看着神情凄楚的楚摇光，一向被母亲视作小孩管教控制的官悦娘心中油然升起了别样的情绪。
她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的，宁姐姐需要她的帮助。
这么想着，官悦娘以长者的态度揉了揉楚摇光的脑袋，非常认真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回府取钱，这件事我会帮你解决的。”
楚摇光轻轻点了点头。
丫鬟眼神复杂地看了楚摇光一眼，跟着自家主子走了。
见两人走远了，楚摇光才做贼一般跑到蒙水边，借着江水，照自己脸上的妆容。
还行，没花掉。
梅枝买来的铅粉胭脂还算靠谱。
“小姐，一万两也太多了，您哪有那么多银钱啊。”丫鬟跟着一脸焦急的官悦娘，忍不住道。
“不够也得够，”官悦娘想起痛苦不堪的楚摇光，语气坚定，“我去和母亲要。”
丫鬟道：“家主若知道您要给宁姑娘这么多银钱，肯定不会给您的，说不准还要把宁姑娘当作骗子送进大牢里。”
“我不会和母亲直接这么说的，你也不许透露，宁姐姐和宁伯母没少帮我，她们不是坏人。”官悦娘道。
别人都道她天真，容易受骗，呆头呆脑。
可究竟是不是真心对待她，她是能感觉出来的。
给宁姐姐钱，就算宁姐姐是骗子，卷了钱跑路，她也认了，不会后悔。
若不给，坐视好友受难，她才会于心有愧。
“奴婢哪是这么碎嘴的人啊，肯定不会透露的。”丫鬟道。
“好姑娘。”官悦娘拍了拍丫鬟的头。
迅速返回官府，官悦娘让丫鬟去取自己房间里的钱，那里大概有五千多两，自己则去找了母亲。
官晴正在书房里翻看账本，听说女儿求见，很高兴地让人进来了。
“悦娘怎么有空过来了？”官晴笑道，“快坐下。”
“我就不坐了，”官悦娘低声道：“娘，我缺点银子。”
官晴没太在意：“缺多少？自己去你王婶那里取。”
“五千两，王婶应该做不了主。”官悦娘道。
“多少？”官晴瞪大了眼。
官悦娘小小声：“五千两。”
官晴蹙眉：“你怎么突然缺那么多银子？不会又被谁给骗了吧？”
“不是。”官悦娘连忙摆手。
“进倌院了？赌\/钱了？还是沾上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官晴看着官悦娘，语气越来越沉。
“没有没有，都没有，”官悦娘头摇成了拨浪鼓，“是我好友弄坏了别人的传家宝，被扣起来了，急需银两赎身。”
官晴道：“张妙玉？”
这是和官悦娘来往比较多的一个朋友，家里颇有些财资，脾气有点混，不过人品还行，官晴也没阻止过两人交好。
官悦娘抿唇，犹豫了一下，点了头：“对。”
“弄坏了谁的东西？居然价值几千两，不会是被那个人骗了吧？”官晴蹙眉道，“你们俩能懂什么，我去联系一下你张伯母，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不要找张伯母，妙玉特意叮嘱我不许告诉她娘，否则她会被她娘打个半死的，”官悦娘忙道，“我们没被骗，那东西确实是被妙玉弄坏的，也确实有这价值，我跟着您长大，不至于这点眼力都没有。”
扯了一堆谎话，官悦娘感觉自己都快抬不起头了。
官晴皱着眉头，态度明显还是迟疑的。
“我不能对妙玉坐视不理，妙玉得罪那人，是京城来的，母辈在户部做官，势力大得很，我再晚点去，说不准人家都要对她动手了，”官悦娘看着官晴，眼睛里带着央求之色，“娘，女儿求您了。”
官晴想了想，从指间摘下自己的玉扳指，递给官悦娘，叹气道：“去王婶那边取吧，把妙玉带回来后，记得给我说一声。”
“多谢娘！”官悦娘转悲为喜，“我就知道您最好了！”
官晴看女儿高兴，心情也舒畅不少，摆摆手，示意她去取钱吧。
官悦娘捧着扳指，冲母亲颔了颔首，退了出去。
官悦娘走后，官晴继续翻看账本，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不安定。
她从不会忽视自己心中的感觉，叫来了一个手下，道：“待会儿悦娘回来后，你让她直接过来见我。”
她要仔细问问张妙玉这件事，总觉得不大对劲。
“是，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