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少,把这些事情合在一起,你怎么看?”郗鉴问道。王羲之说道:“我越来越肯定,我父亲是在淮南太守任上,被别有所图的人谋杀或者刺杀了!奇怪的是,南渡十几年来,以前的琅琊王、晋王,现在的陛下,从来再没有提起过我父亲这件事。”
“没有证据,没有证人。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给你算命的中年人。可这个人肯定离开建康了。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回淮南去了,还是回北方什么地方了,我们一概不知。十几年前遇到你父亲,是最后一次我们弟兄俩见面。只是那时还不知道,后来我们两家人成了亲家,真是世事无常啊!”郗鉴感叹道。
“岳父大人,以后有时间,我一定想方设法把这个人找到。另外如果父亲确实遇害了,我一定要找到父亲的尸身,把尸身运回来和母亲合葬。更重要的是,我要想方设法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让父亲瞑目。”王羲之说道。郗鉴说道:“应该这样做。”
王羲之站起来给郗鉴施礼,和王文回家去了。
第二天上午,王羲之来到东宫。东宫门口两个侍卫,一见是王羲之,过来施礼道:“公子来了,请进吧,太子正在等您呢!”
王羲之来到东宫正堂,司马绍正在喝茶。王羲之要跪倒施礼,门口两个侍卫赶紧拉住。司马绍说道:“逸少来了,请坐吧!”
两个东宫的宫女进来伺候茶水,倒上茶水出去了。司马绍摆摆手,两个侍卫也出去了。正堂里就剩下司马绍和王羲之两个人。王羲之坐下只顾喝茶,并没有像和平时一样说这说那。
“逸少,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是和郗璇吵架了吧?”司马绍见王羲之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王羲之抬起头来,放下茶盏笑道:“没有没有,夫人对我很关心,我平时对她照顾不多。”
“那今天怎么回事?”司马绍问道。王羲之说道:“不瞒太子,这几天遇到的人和事,的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王羲之就把遇到中年人,在琅琊酒肆,以及在郗府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司马绍点点头,说道:“你父亲王旷大人的事,父皇和我说过不少。这几年朝政稳定了,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父皇也很内疚。说心里话,如果你父亲当时一起南渡,现在执掌朝政的就是他。但当时北方战乱,父皇不得不把最倚重的王旷大人,留在淮南当太守。父皇和王旷大人是姨兄弟,关系莫逆。但父皇和王廙大人,也是姨兄弟。但王旷大人和王廙大人并不是姨兄弟。我希望父皇长命百岁,但眼下风雨欲来,这是当下的大事。”
王羲之无奈地点点头,没有说话。司马绍继续说道:“我比你大四岁,你我有同窗之谊,也有共同的爱好。在书画方面,都是王廙大人的弟子。我能够做的,不管现在当太子还是以后继位,我一定帮你查找王旷大人的下落。万一王旷大人亡故了,我一定帮你运回尸身,和你母亲合葬。当务之急,是迎接荆州的威胁。”
“请太子殿下放心,我知道父亲的事急不得。为了建康,为了国家社稷,陛下和太子有何吩咐,我一定不遗余力。”王羲之说道。司马绍说道:“当下一是保卫建康,二是尽量保护好父皇身边的几个重臣。这几个重臣,宁可面对死亡,对朝廷也不会有二心。可叹的是那些见风使舵的人,建康很可能毁在他们手里。”
王羲之又把去武昌的经过说了一遍,司马绍点点头,说道:“王敦为了和父皇分庭抗礼,已经准备了多年。荆州的钱物,粮饷,人马,都要胜过朝廷。一旦对决,朝廷并没有胜算。父皇历来痛恨徐龛这样的墙头草,然而一旦王敦攻打建康,谁又能保证朝廷和州郡的刺史、太守里面,不会出现徐龛这样的人呢!”
“殿下忧虑的是。湘州刺史、谯王司马承,两年前被陛下委以重任。还监督湘州诸军事,又是南中郎将,不可能惧怕王敦的威逼利诱。梁州刺史甘卓,可就不一样了。再说在建康的文武大臣,还有保卫建康的各路将领。如果王敦和沈充从西面和东南围攻建康,能够真正誓死扞卫朝廷和陛下的,有多少就不好说了。”
“逸少的担心,也正是我日夜忧虑之所在。然而怕这怕那不会有丝毫作用,我们只有团结一致,勠力同心,让朝廷和父皇度过这个艰难时刻。”司马绍说道。王羲之听着外面有脚步声,于是说道:“殿下,该说的我已经说了,那我先回去了。”
王羲之话音刚落,温峤和庾亮来到正堂。两个人先给司马绍施礼,然后和王羲之互相施礼。王羲之问道:“二位大人来了?”
“我俩刚来,逸少公子就要走?再坐会儿吧!”温峤说道。
“我待的时间不短了,二位大人和太子殿下聊吧!”说完,王羲之走出正堂,回家去了。司马绍示意温峤、庾亮坐下,自己也坐下,然后说道:“看来建康的危机不可避免,二位大人有什么消息?不知父皇继位后的这次危机,有什么对策能够解除?”
“王敦这个人,为了琅琊王氏的威权,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朝廷就不一样了,陛下和太子,肯定要为建康乃至江南的百姓着想。还要考虑其它对江山社稷的不利因素。”温峤说道。庾亮接过话题说道:“温大人说的不错。如果王敦发兵数万来打建康,加上吴兴的沈充,不但建康危险,还会造成荆州空虚。祖逖大人去世后,石勒已经侵占了大部分豫州的地盘。如果石勒趁王敦举兵建康的空隙,南渡攻打荆州,我们应该怎么办?”
司马绍点点头,思索了一下说道:“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为什么?第一,青州的曹嶷还在广固城固守。而石勒早有吞并青州之心。其二,波涛汹涌的长江天堑,毕竟不是普通的河流。几百年前北方的长城,迟滞了匈奴南侵的脚步。万里长江,就是护卫江南的长城。虽然十几年前刘渊攻打过健康,但此一时彼一时。要攻打荆州,必须有足够的船只。很显然,石勒在中原和北方,都是步军和骑兵,水军、水战是他的弱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