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放之宣读完讨伐苏峻、祖约的檄文,坐下喝茶。所有在场的人听了温峤的檄文,纷纷站起来鼓掌喝彩。
帅帐里刚刚安静下来,外面有个亲兵进来说道:“启禀温大人,有三个从江陵来的人,说有急事求见您和庾大人!”
“有请!”温峤起身说道。这时从外面进来三个人,一个人在前面,两个随从在后面跟着。温峤、庾亮等人一看,原来是陶侃的侄子陶臻。庾亮等人也站起来,欢迎陶臻。
“原来是南郡太守陶臻,快请坐!”温峤说道。陶臻先给温峤和庾亮见礼,又和其他人互相见礼,然后坐下,有士兵给陶臻倒上茶水,两个随从去了帅帐外面。庾亮问道:“陶臻等人官拜南郡太守、南蛮校尉、假节,莫非陶侃大人让你带来了援兵?”
陶臻笑道:“回庾大人,不是这么回事。我叔父思虑良久,认为仓促派遣龚登率军来寻阳有些不妥,故让我前来和龚登返回江陵。叔父说了,如果温、庾二位大人有其它需要,尽管直言。”
温峤、庾亮听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互相看了看,脸上有些不悦。其他在座的将领,也是满脸疑云和不快。温峤说道:“陶大人已经同意出任勤王军的盟主,他派遣龚登将军先来寻阳,我们都在盼望陶大人率领大军东进,和我们一起消灭苏峻、祖约。陶大人不但没有前来,怎么出尔反尔,要把龚登将军调回去?”
庾亮说道:“几年前,梁州刺史甘卓优柔寡断,结果和儿子被周虑杀害。陶侃大人的长子陶瞻,为保卫台城力战而死。难道陶侃大人眼睁睁看着儿子的棺椁停放在台城,而无动于衷?”
陶臻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当我知道堂兄陶瞻战死,我就想出兵建康,为堂兄报仇。无奈没有叔父的命令,只好忍耐。叔父派我来调龚登回江陵,可能有叔父的苦衷,我也是两难。”
温峤给温放之递了个眼色,温放之来到陶臻跟前,把温峤的檄文递给陶臻。温放之说道:“请陶太守看看讨伐苏峻的檄文。”
陶臻接过檄文,看了起来。温峤知道陶臻只是陶侃的侄子和手下将领,不能改变陶侃的决定,于是在书案上奋笔疾书。
看完了檄文,见温峤还在书写什么,陶臻只好等待。写好给陶侃的书信,温峤说道:“陶太守,你是陶侃大人的侄子,也是他的部下。但是你也是朝廷的臣子,大敌当前,御敌为重。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你带我的书信回去,让龚登将军在寻阳暂留几日。如果陶侃大人铁了心要龚登和将士们回撤江陵,我无话可说。”
陶臻看了看温峤,又看了看庾亮。现在的庾亮虽然远离建康,但仍然代表着朝廷和当今皇帝。陶臻说道:“刚才看了温大人讨伐苏峻、祖约的檄文,我为温大人忧国忧民大无畏的气概所感动。无奈我人微言轻,我只能暂时回江陵见叔父,随机应变吧!”
“来,给陶臻大人上酒上菜,我们共同举杯!”温峤说道。随着温峤的话,几个亲兵给陶臻端来了几个菜和一坛酒。温峤、庾亮、龚登、陶臻、刘矩和所有在场的将领,一饮而尽。
酒宴结束,刘矩准备回广陵见郗鉴。陶臻拿着温峤的书信,和两个随从准备回江陵。温峤、庾亮等人把刘矩、陶臻送出帅帐。
陶臻回到江陵刺史府议事厅,把温峤的书信递给陶侃。陶臻说道:“叔父,我没有完成叔父的使命,请叔父处罚!”
陶侃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挥挥手让陶臻在下面坐下。议事厅里陶侃的几个儿子,十几个部将,都在等待着陶侃的决定。陶侃不慌不忙,打开温峤的书信。只见上面写道:
陶侃大人钧鉴
我听说一支军队只要出发,就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军队的人数,只可以增加而不应该减少,否则会影响士气和战斗力。我写的讨伐苏峻、祖约的檄文,已经让陶臻过目。近日这份檄文,将张贴在江南各州郡。讨伐檄文传播远近,光布民间,必将激起官民共同讨伐乱臣贼子的雄心壮志。我和庾大人及手下将领,月半之后大举征讨。南康、建安、晋安三郡的将士正在路途之中。请陶公火速赶来会师,我们只等你来行使指挥之权,大军便可齐发。我希望陶公不要错拿主意,命令龚登返回江陵。如果不尽快讨伐苏峻,苏峻和祖约必将彻底控制朝廷,甚至改朝换代也说不定。陶公的一世英名,不要因为回头箭而毁于一旦。江北的郗鉴大人,三吴各郡,都在等待陶公的号令。成败之由,在此一举。
我才薄而任重,实在是仰仗着你的厚爱,秉承着你的规范。至于说首倡举义,当是不敢推卸的责任。我与你现如常山之蛇,首尾一体,相互依存,是唇齿相依、唇亡齿寒一般的关系。恐怕有些不明白的人,不了解这深奥的道理。有人认为陶公对讨贼之事不积极,这舆论一旦传出,败坏了陶公的英名,要追回来就难了。我与陶公一起受朝廷重托,担方岳之任,休戚安危,理应同当。况且你我往来密切,情深意厚,士人都这样议论,如果我一旦遭遇危急,就指望陶公全师驰援,何况今天是同赴国家之难呢!
我今天偏领一州之地,州中文臣武将无不盼望陶公的到来。假如我江州失陷,苏峻、祖约等鼠辈派人占据江州。那么相邻的荆州,西面要面对强大的成汉。陶公的荆州处在东西夹击之间,如果再碰上饥荒,将来的危险恐怕远超过我今天面临的危险。从国家大义方面来讲,社稷颠覆,君主受辱,臣应以死报之。陶公进一步想,为大晋之忠臣良将,承齐桓、晋文之义,保国卫家,大功当铭于天府之上;退一步说,也只当慈父雪自己爱子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