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瑶娘就时不时来看看她,后巷的小厮也逐渐歇了心思。
苏安安感激,但也不能为瑶娘做什么,只得每次夜里在瑶娘喝的烂醉如泥时悄悄跑到她的房间照顾她。
听她哭哭笑笑,听她骂骂咧咧,最后听她哽咽的无以复加,诉说着她破碎的梦想……
她那时不爱说话,也不会安慰人,跟个哑巴一样安静的听着。
后来,瑶娘对她越来越好,最后帮她从卿玉楼里逃了出来。
最后一面,她笑着说:“走吧,总得有一个人是自由的,去吧,替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
她红着眼眶,哭的眼前一片模糊,然后使劲儿的抱了抱瑶娘,不敢回头的跑了。
她当时还单纯的想着回到家后,用母亲留给自己的嫁妆看能不能把瑶娘赎回来,结果跑回去才知道,一切,天翻地覆……
苏家早已没有她的位置,瑶娘给她的盘缠用尽,她沦落到了穷人巷。
往事犹在眼前,一幕一幕那么清晰,瑶娘最后的笑脸还定格在脑海……
苏安安只觉内心酸涩不已,眼眶微红。
瑶娘父亲已经不在,苏安安便随意编了个借口,说她十二岁出游时落了水,适逢令尊相救,才幸免于难,但当时一直不知道恩人的名字,后几经辗转,才知道恩人已被抄家,女儿也被发卖了,所以,这才派人去把她赎出来,当做一点补偿。
瑶娘一直打量着她,分辨她话里的真假,听得她中间哽咽的时候,内心的戒备莫名松了几分,总觉得这夫人,很温暖。
罢,她父亲早已过世,是否真救过这夫人她也无从查证,看着眼前人几分伤感的模样,起身盈盈一拜,“夫人大恩,瑶娘无以为报,请受瑶娘一拜。”
苏安安忙将瑶娘扶了起来,道:“莫要多礼,你父亲是我恩人,你也就如同我姐妹一样,不必见外。”
瑶娘诧异,“夫人不嫌弃我这青楼的身份吗?”
苏安安摇头,“你是迫不得已,不是自甘堕落,我只是心疼,没能早些寻到你,让你幸免于难。”
瑶娘内心一软,可难得有人不排斥妓子的了。
解释了原因,苏安安又关怀了几句才让李良把瑶娘送出去,在外面,她已经为瑶娘置办了一套宅子,暂时安居。
等瑶娘缓两天,她再找她说另外一件事。
瑶娘诧异,宅子都给她置办好了,看来是单等着接她出来的。
她道了谢,转身跟着李良走了。
沈君承在书房,听着潮声复述她们之间的对话,微微挑眉。
他让博彦调查了她所有的事儿,根本没查到她十二岁落水事件,又是一个谎。
她到底,是要赎瑶娘做什么?
挥退了潮声,犹豫了下,他起身,走进了内室。
苏安安已经沐浴完毕,翠烟帮她绞干头发后也退下了。
她没多大睡意,便坐在窗边,望着明月出神。
终于把瑶娘赎出来了,今后,可以帮助瑶娘完成她曾经破碎的梦想了。
夜风起,略寒凉,忽的一下,房间里的烛火被吹熄。
苏安安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差点吓得尖叫出来。
月如银霜,照在那一袭黑衣之上,阴森的的面具上泛出冷白的光,其上狰狞的图腾宛如活了一样,吓得人心脏一缩。
“……冷门主?”
沈君承挑眉,“怎么,害怕?”
是挺怕的,这面具,这氛围,这猝不及防悄无声息的坐在她房内,搁谁谁不怕。
她捂着胸口,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不知冷门主半夜造访,有何贵干?”
沈君承跟自来熟一样,倒了杯茶水,道:“并无多大事,只是夜半被好奇扰的睡不着,特来求解。”
苏安安就站在窗边,离他三米远,谨慎道:“什么事能让门主如此费解?”
他直直的看着她,“你。”
“?”
“本座这几日查了你过往所有,甚至都能查到你第一次来癸水的日期,可却独独查不到,你这些消息,究竟从何而来?”
苏安安听到癸水,瞬间红了脸,这冷莫言说话就不能遮掩点。
她抿唇,只道:“我说过,这一点无可奉告,望门主莫要如此好奇了。”
呵,越是得不到答案,就越是勾着人的好奇,他道:“只要你透露点,上次说的想要本座一个人情,本座可以答应。”
苏安安诧异,你一个大男人,究竟哪儿那么大的好奇心那,竟然愿意用承诺来换。
她不能说,还是那句话,“无可奉告。”
行,嘴巴够紧。
沈君承摩挲着杯子,换了个问题,道:“那你赎瑶娘作甚?”
苏安安直接道:“报恩。”
“据本座调查,你与瑶娘家毫无瓜葛,何来报恩?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苏安安转了转眸子,道:“这个我可以告诉你,能换你一个人情吗?”
沈君承顿了下,道:“行。”
苏安安这才说了出来。
她赎了瑶娘出来,不单单是报恩,还因看中了瑶娘的绣技。
京城现在流行苏绣,双面绣什么的,但是两三年后,会开始流行顾绣。
顾绣是以名画为蓝本的“画绣“,以技法精湛、形式典雅、艺术性极高而后广受京城名门青睐。
刚好,瑶娘原先家里就是开绣坊的,瑶娘好学,在入青楼之前,刺的一手好顾绣,当时她的帕子都是自己绣的,苏安安对比过,一点不比京城名师差。
可惜,她是妓子的身份,未能赎身,想开顾绣坊的梦,终究是破碎的。
她现在就想和瑶娘合伙,先把洛城的顾绣市场打开。
且刚好她还认识文道子,顾绣以名画为蓝本,两样她都满足,日后一副绣品可想而知。
苏安安只说看中了瑶娘的绣技,分析了市场趋向之类的,并未说太多。
沈君承却微微诧异,没看出来,她于经商竟然还懂一点。
听她分析,不无道理,绣坊的生意他没怎么涉足过,突然有点兴趣,“要不要合作?”
苏安安诧异,“你要插手绣坊?”
沈君承挑眉,看她这样以为是要抢她财路似的,道:“算是入股,两个女子开绣坊,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但是你若是冠上禹都商会的名称,算是多了一份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