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静谧无声,杜宅书房内,烛火通明,倒映出屋内两人的影子。
杜茂明将纱布缠好后,问:“师兄,冰心丹已经养好了,你确定不用?”
沈君承摇头,“不用,先养着吧。”
杜茂明知他为何不用,不由劝道:“你今日蛊毒发作,比想象的都快,可见金蚕蛊比以前强了,抑青方怕是压制不了多久,而且,抑青方用多了也会损耗你的根本,你最好还是……”
沈君承抬手,示意不必再说,“在没有找到梁广文之前,我不会用冰心丹的,茂明,去配药吧。”
哎,杜茂明无奈叹了口气,出去配药了。
徒留沈君承在内室,调息打坐,压下因着杀戮沸腾的血脉,躁动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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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杜宅,地上已经落了一层白,苏安安踏着初雪就往里冲,翠烟都得在后面小跑着追,寒风吹开了她的帽子,冰雪打在了她的脸上,格外的冷。
“砰”的一声,她推开了门,惊了里面的人。
杜茂明刚想斥责一句哪儿个丫鬟这么不懂事,看到来人时,就顿住了。
摸了摸鼻子,道:“师嫂,你怎么来了?”
一句师嫂,惊动了内室的人,沈君承只着了一袭中衣,立马推开了内室门。
见她脸被冻的通红,就那么傻傻站在门口,凝眉道:“胡闹,大半夜的你过来作甚,万一再次染了风寒该如何是好……”
他话都没说完,苏安安就不顾一切的直接闯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怀里是热乎的,带着依旧熟悉的药香,中衣洁白,没有血,没有死,他在呢……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轻喊了一声“沈君承。”
沈君承的声音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嗯,怎么了?”
他感觉到她的轻微颤抖,以及喊他名字时的庆幸,像是劫后余生,那么珍重。
右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抚。
苏安安一时说不出话,就紧紧的抱着他不松开。
一旁被晾着的杜茂明内心啧啧啧,哎呦师兄也有铁血柔情的一面哦。
好渗人。
他识趣儿的无声走开,还体贴的给人把门带上了呢。
沈君承就拉着她先进内室,内室炭火足,比较暖和。
她的手很冷。
苏安安立马反拉住他,紧张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伤在哪里,我看看?”
沈君承淡定道:“我只是肩膀受了点伤,不要紧的。”
苏安安不信,只是肩膀受伤,何必特意跑到茂明这儿,肖婶的医术难道还能低于茂明不成?
她执意要检查。
沈君承也无奈,只好先说一句,“那也得来内室检查呀,在外面你想冻死为夫啊。”
她哦了一声,急急的把人拉近内室,门一关,就开始上手剥衣服,那动作利索的,让某人挑眉,“你往后都这么主动就好了。”
她没心思跟他逗趣儿,直接将他上衣全剥了下来。
屁的就肩膀受了点伤,明明腰间腹部都缠了纱布,严严实实的。
她再次红了眼眶,沈君承就哄,“这都是小伤口,就是伤在腹部不好包扎,茂明缠的看着夸张而已,其实不严重的。”
但是没用,她的泪仍然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打的沈君承措手不及。
她忽然抚上梦中他出血的位置,一路往下,似乎想检查检查还有没有伤口。
沈君承倒是老实,没有动,怕她担心,还配合的来一句,“要不要再往下查查?”
苏安安很是认真的嗯了一声,直接自己上手把他裤子也往下扯了……
沈君承:“……”
出息了,她可真是出息了,这可还是点着灯呢。
看了看,没伤,腿上也没,看来,估计都伤在上半身了。
她默默给他把衣服穿好,穿衣服时,倒是知道避开了视线。
某人啧了一声,从不知道害羞二字怎么写,将她拉在怀里,故意抵着,来了句,“检查完了吗,我的夫人?”
苏安安的视线落在炭盆那里,很是一本正经的嗯了一声,问:“你腰部的伤当真不严重?”
他挑眉,“真严重我还能搁这站着,任你调戏?”
那应该像梦里,站都站不起来才是。
苏安安一想也是,心终于放了放,毕竟那只是梦,只是梦而已。
她转身为他拿披风去,辩了一句,“谁调戏你呢,我刚刚是担心。”
某人拖着调子哦了一声,“那夫人这担心的方式我还挺喜欢,下次还可以更直接点。”
“……”
见他还能贫嘴,想来伤真的无碍,她拿了披风帮他披上,细细为他系着系带。
房内炭火温馨,将他冷硬的轮廓映出几分柔和,浅色的眸子里温度都是宜人的。
不像梦里,透着濒死的灰败。
她微微走神,就听得他笑着说一句,“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可能就觉得你真是在调戏了。”
瞧瞧都看痴了,这模样,但凡他没受伤,都忍不住疼她一番。
苏安安眨了眨眼,耳根微红,“我只是看你的眼睛而已。”
“这么喜欢我的眼睛?”
她老实的嗯了一声,“喜欢。”
一种无法言说的喜欢,让她从前世一眼看过,就深深记住了。
他又笑了,今夜的他让人感觉有着久违的冷莫言的味道。
“难道只喜欢我的眼睛,我的样貌,身体,你不喜欢?”
她到底没他皮厚,被他调侃的担心全散,违心来一句,“不喜欢。”
某人挑眉,还没出声,就听她听她扎心的补了一句,“你长得太丑。”
他硬是愣了一下,才顶了顶后槽牙,“我丑?我哪里丑?”
苏安安梗着脖子道:“哪里都丑。”
“你确定?”
“你肯定?”
“你要不要在仔细看看?”
一连三疑问,让苏安安想笑,拉着他坐在炭火边,压着笑意道:“反正就是丑。”
沈君承啧了一声,“行,我丑,我丑的配不上貌美如花的夫人。”
媳妇说什么都行,她开心就好。
苏安安看他那无奈的样子,紧张的心情终于彻底放松了下去,依偎进他怀里,问:“现在宫内情况怎么样了?”
他拿着火钳扒拉了下炭,又加了一点,道:“已经没什么事儿了,靖王余党已除,就等着新皇登基了。”
五天时间,宋行远雷厉风行的斩断了所有否决的声音,以及余党残孽,那血腥的手段让一众还想跃跃欲试篡位的其他皇子在,暂时都消停了下去。
宫内血腥味三天都没散去,尤其是宣英殿。
想起那日宣英殿的血染红的地板,以及老皇上至死之前的震惊,死不瞑目,他微微闭眼。
“最后一个凶手,死了。”
他亲手了结的。
苏安安诧异抬眸,半晌,什么都没问,抱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