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镂空雕花的檀香木窗射入藏书阁内,地上落下或明或暗的光影。身姿挺拔的少年走过一排排古老的书架,在最偏僻最角落的书架旁,他的目光落在一本老旧的古书上。取下已经落满灰尘的古书,已经发黄的封皮上用篆书写着的“琅環仙境”四个大字,笔力遒劲古朴,浑厚沧桑。
细看之下,少年这才注意到这本书由羊皮制成。照羊皮书的材质和年代看,这本书存在了不下百年之久。“还是一本古书。”好奇之下翻开古书,一股发霉的味道夹杂着封皮上的灰尘迎面铺来,书中的内容是关于上古的一段传说。
传说在一千万年前,神族的新神皇龙龑施行暴·政,被他的部下姜氏和他的妹妹华音推翻,龙龑在临死前利用圣灵石诅咒了他的妹妹华音,以及后世每个得到圣灵石的女人,只能拥有三十年的生命,除此之外,还有诸多恶毒的诅咒之语。另,和那女人有过密牵扯的男人,均不得好死。
三十年后华音因诅咒而死,后来她的女弟子在西方溟海之上,利用圣灵石的灵力建了一座神庙来安置她不被地府和尘世接纳的灵魂,从此以后,那座神庙也成为历代圣女魂魄的安息之所。传说那座神庙内藏万卷书,囊尽天下珍宝。更因它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古迹,有上古最精纯的神力和灵气,而成为天下仙人妖魔都渴求修炼的圣地和寻宝之地。
少年看到书中的内容摇了摇头,这个美丽又荒诞的传说他早就听腻了。关于琅環仙境的传说有无数个版本,除了龙龑败在姜氏手里和那个诅咒均相同外,神庙的具体地点有无数个说法,有传说琅環仙境在海外的归墟,有传说它在巍峨的深山里,也有传说它因地动被掩埋在地底。
自从有琅環仙境的传说以来,世人便未停止寻找它。天下能找的地方找了,不能找的地方也去看过了,但从没有人真正看见过传说中的琅環仙境,更别说那座宏伟的圣女神庙,也许它只是世人杜撰出来的一个传说。
相信传说的几乎都是傻子,但世人在那个极具诱惑的传说面前,甘愿变成傻子。人们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前赴后继的寻找它。只要听到一丁点儿琅環仙境的传说,便像嗜血的妖魔闻到鲜血的腥味一样亢奋不已,从此踏上寻找仙境的不归路。
少年笑着把书放回原处,摇了摇头:“你还要留在世上骗多少仙和人呐?”少年将书放回原处转身离开时,发现地上有一张旧得看不清字迹的羊皮纸,细看之下发现是琅環仙境的地图。上面标注着西方溟海的变迁图,他重新取回书仔仔细细的翻看。
沧海变桑田,在一千万年的时间里,溟海的海水退去,变成陆地,周围有高山环绕,其间有一处世外桃源般的河谷——图兰河谷,琅環仙境便在那个地方。
“西方溟海现在的所在之处就是天山剑峰岭的图兰河谷!”少年瞪大眼睛看地图上若隐若现的标记,目光滞留在神庙的图标上,圣女神庙!他那时相信空穴不来风,无论如何也要去天山看一看。
欣喜若狂的少年把他的想法同家中的长辈说了,少年说得有模有样,加之他们寻宝心切,如能得到神庙内的古籍和无尽的宝物,他们势必能逐鹿中原,取代萧家成为人皇。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少年家中的长辈无条件同意并派了大量人马护送他去现在的西域天山,只要得到琅環仙境内的宝藏李家夺得天下易如反掌。
——
高灵致站在花开得正艳的梨树下仰望远处的绵延看不到边高山,只见到笔直得比刀切豆腐还整齐的山岩一层一层的往上叠,她估算了一下,每层石阶约有百来米高,一共叠了六阶。这些阶梯般的山岩有些像天神登天的天梯,那么的凶残,那么的高大,非常人能够高攀。真是前无去路,后无退路啊!这几天她的心情就像这春天的天气变了数次,最后只化成一声叹息:“唉”。
那时候为了检验琅嬛仙境出得去就回不来这个真理,她从那地方走出来,结果在原地转了五天找到回去的路了。五天下来,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了。她当时是哪根筋不对,偏相信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话,然后本着科学务实的态度,亲身检验这个世间流传了千万年的古老传说。最后检验成功了,她回不去了。
不说她到底是哪根脑筋抽风了,只看眼前的壮观景色,大自然果真神奇,鬼斧神工,例如眼前这被“石豆腐”围着的像世外桃源一样的河谷,当然,这里梨花比桃花多得多;例如这攀岩爱好者喜欢的悬崖峭壁,当然,这里更适合做自由落体运动和两个铁球落地实验;例如悬崖峭壁上登山爱好者喜欢征服的雪山高地,当然,前提是登山爱好者们还有命吃了“豆腐”再上去。
照她现在的修为和功力,只怕没爬上一阶石壁,就从中途摔下来成为一滩血肉模糊的肉饼,然后回归自然,为周遭动植物的生长做些贡献。不都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嘛,无论从体积还是重量上看,她的作用一定大于那小小的花瓣儿。
本着我不摔死谁摔死自我牺牲精神,我不吃豆腐谁吃豆腐的大无畏精神,高灵致开始了不撞豆腐终不悔的不归路。她想翻过天山去人间的花花世界,再继续待在那个所谓的仙境里,她估计会变得和那两个怪物一样变得精神不正常。
高灵致从未想过,荒芜人烟的图兰河谷会有人,更没想到会有人拿着刀从她背后架在她脖子上威胁她。她之所以认为身后是人而不是白羽,是因为她知道白羽有洁癖,而且白羽向来认为自己是凡尘世人瞻仰的上仙,就应该有上仙的样子,一切的一切,都得不同于常人才是,因此他不屑于拿做功那么粗糙,质量那么低劣的剑伤人。
另外,白羽一向主张以和为贵,他认为打架伤人群殴什么的太有辱斯文,每每看到话本子或者小说里类似的情节,总要摇头叹惋:“太血腥太暴力了!这样不好不好。”
“黑子,不要乱伤无辜!”身后有一清朗的男声想起。
那个叫黑子的人并没听话拿开架在灵致脖子上的剑,反而用冷冷的声音劝男子说:“二公子,属下看这里杳无人迹,这姑娘凭空冒出来多少有些古怪。当今世上妖魔横行,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从黑衣说话的语气及行为来看,他多半是个影卫或者侍卫之类的,想从事这行的男人大多是面瘫傲娇冷酷无情的哑巴男,怎么他一就是个话唠,还违抗主子的命令?男子犹豫了一阵,好像同意了黑子的看法。高灵致看着近在咫尺的利剑,无所畏惧地转过身,问道:“见过我这样清丽脱俗、冷艳高贵、没有半点妖气魔气的妖魔鬼怪吗?”
听到她这样夸自己,两个男子均是一愣,只见眼前的小姑娘一身白色衣衫,在裙摆处白色渐变成浅蓝色,齐腰黑发上部分用和衣袍同样颜色的丝带绑成一个小辫,和着下部分黑发垂直到腰间。
她留着齐眉刘海,有一双灵气的大眼睛和一张精致的鹅蛋脸,像宫廷画计高超的画师所画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确实很清丽脱俗,确实很高贵,但绝无半点冷艳之感,相反,少年觉得她有些古灵精怪,坦率且傻得可爱。青年男子笑着拿开黑子的手,说:“拿着这么锋利的剑吓唬一个如此美艳不可方物的小妹妹,你于心何忍?再说你这样很没礼貌。”
黑衣黑发冰块儿脸的黑子脸上闪过惊奇和诧异的神色,在男子的提醒下收剑入鞘。“我的属下失礼了,还请姑娘见谅,我代他向你陪个不是。”男子彬彬有礼地说道,朝灵致作了一揖,随后自己先报上姓名说,“在下李承贤,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高灵致。世外高人的‘高’,聪慧灵秀的‘灵’,宁静以致远的‘致’。”高灵致用简洁的语言答道。
“原来是高姑娘。”李承贤说道,一副他们老早就认识的模样。话间,有很多人到了这里,都对李承贤抱拳行单膝跪地礼:“参见公子。”
“起来吧。”李承贤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息,颇有领导风范,怎么看都是个身份不简单的人。
高灵致看了看远处的高山,问道:“你们居然从上面下来了?着实厉害。”
李承贤也看着远处的山,说:“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山,顶处是巍峨的雪山,山下是台阶一般的悬崖峭壁,它折了我不少人。我看这里人烟稀少,不知姑娘从何处来?”
“我?”那个不老不死的怪物说不能把这里的秘密透露出去,因此指着图兰河谷远方的草原说道:“从草原那边来的。”
“草原的那边?我看姑娘长得不像西域人。”李承贤追问道。他在途径西域时,见过不少异族人,眼前这个姑娘的模样与中原少女无异,但穿着打扮不像中原人,更不像西域人。
“草原那边就是草原那边,你问得那么仔细做什么,难不成想去我家抢东西?”高灵致挑眉地说道,用打量坏蛋的眼光看着他们。这一行人怎么看都不像来游山玩水的,无论怎么看,李承贤都不像是闲得没事做的人,更不像攀岩爱好者和喜欢做实验的科学家。他们个个装备精良,极像是来寻宝的,“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李承贤听后轻轻一笑,从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他不知道是这小姑娘无知还是无畏。“送姑娘的一句话:可别管得太宽了哦。”李承贤笑着对她刚才说的话还以颜色,他想,也许高灵致和他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一样的,是到这里来找琅嬛仙境里的圣女神庙。
高灵致不是好事之人,无心去管这群从天而降的人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们是来找东西的吧?不过奉劝你们一句,这里除了山石头就是草木,除了草木就是小河溪流,没你们要找的东西。如果你们执意要找的话,到最后还是白费功夫,我先告辞了。”
李承贤见她往山那边走,在她背后喊到:“姑娘要去山那边吗?山路难走,不如等在下办完事送姑娘一程如何?”
高灵致有些莫名的心动,也不管李承贤此举有何居心,她在这荒山野岭之地待了十二年,每天除了看山看水外,就是望着蓝天白云发呆,她早就想离开这个荒芜的地方。况且她已经离开了五天,天镜和白羽还没让她回去的意思。仰望着高耸入云的剑峰岭,想到仅凭她一人之力难以攀登,人多力量大,高灵致想了想,点头应道:“好啊,那先谢过公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