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辕站在结界外,蹲□来问道:“你是灵祈还是当年那个和华音师傅一起到蛮荒的小姑娘?”他刚到蛮荒之外,见到一个小姑娘坐在草地上,看似在哭。
姜灵祈正在懊恼之际,听到一个陌生声音,那人还知道她的名字。背过身去擦干眼泪后,才抬头看那人。只见他蹲在结界外,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她的脸立刻就红了。她从未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男神,虽然他长得比两位师兄都阴柔秀气,但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阳刚之气是任何人所没有的。作为视觉性的生物,姜灵祈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陌生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才尴尬地说:“那你猜我是灵祈还是碧月?”
宸辕笑了笑,说:“我猜你是灵祈,灵祈的右眼下有一颗泪痣,眉心和右耳垂上各有一颗暗红色的痣,不知我猜得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姜灵祈惊讶道。
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宸辕笑道:“你生下来后的第三天我还抱过你呢?那时候你才这么小。”说着比划几下,又说道:“你还是那么爱哭呀?真是一点没变。”
姜灵祈臊得脸又红了,嘴硬说:“才没有,我从来没哭过。”
宸辕被她的举动逗乐了,说:“小孩子可不能撒谎呐,你看你脸上的泪痕都没干。”
姜灵祈听后,又用袖子擦了擦脸,难为情的说:“我才不是爱哭鬼。我只不过哭了一次,恰好被你看到了而已。”
“是吗?我可不信。要知道当年你爱哭是全城皆知的事。”宸辕故意回想当年说道。
姜灵祈从来都是个要面子的姑娘,这会儿知道小时候爱哭还弄得众所周知,脸囧得更红了,生气说:“那都是当年得事了,今时不同往日,你不能老用那时候的眼光看我。”
“虽然你说得理直气壮,反正我现在是看到你哭了。”宸辕的童心被她气鼓鼓的脸勾起,有意继续逗她。想不到原来又丑又爱哭的小丫头长成如今的清艳少女,倒是让他惊讶。
姜灵祈对他原有的好感瞬间全无,站起来严肃的对他说:“反正在蛮荒的这些年我只哭了一次,恰巧被你看到了而已。还有,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到这里来?”
宸辕亦站起来,弯腰对她说:“我也是你师傅华音的弟子,叫宸辕,这次是来投奔她的。这层结界我打不破,所以还得请你去通知师傅一声。”
“你说你是师傅的弟子我就得相信吗?再说我也没听师傅提起过你。万一你是坏人怎么办?”姜灵祈说,进来以后他一定会笑话她的。
“你看我像坏人吗?”
姜灵祈果断的说了一个字:“像!”瞬间有种报复的快感。
“你还真是记仇呀,看来不能得罪你。对不起,我道歉。”
“道歉也没用,你本来就像坏人。师傅说坏人最会伪装成好人了。”姜灵祈有些嘚瑟的说。
“唉唉,你可不能这样对我呀?我虽未正式入过师门,但好歹也是你的师兄。如果不相信的话,让你的两位师兄来也可以。”宸辕故作紧张的解释说。
姜灵祈为难的站在原地,她是负气跑出来的,如今不愿主动回去道歉认错,但她也相信这个人说的话。
宸辕见她犹豫,又一言不发的,心想她一个人坐在这里哭,也许是惹华音生气的缘故,说:“不用担心师傅罚你,我会罩着你的。”
“真的?”
“是否选择相信我,决定权在你手里。”宸辕也不逼迫她,让她自己选。
姜灵祈犹豫再三,说:“好,我回去和师傅说。”
走到树屋周围,姜灵祈躲在一颗大树后伸长脖子张望。华音正在给花园里的花木修剪枝叶,她知道姜灵祈回来了,也不让她出来,看她能耗到什么时候。
姜灵祈鼓起勇气走到华音身后,弱弱的喊道:“师傅。”
“知道回来了?”华音扔下手里的枝条问道。
“师傅,外面有个大哥哥找你,所以让我回来说一声。”姜灵祈说道。
有人找她?“谁?”
“他说他是您的徒弟,叫宸辕,长得很好看。”姜灵祈想不出更多的词来赞美宸辕。
“宸辕?”他来这里做什么?“只有他一个?”
“我没看到其他人来。”姜灵祈说。
“带我去见他。”华音放下剪子说。
华音跟着姜灵祈很快走到结界边缘,只见宸辕在结界外来回踱步。“宸辕,你怎么到蛮荒来了?”华音问道。
宸辕朝华音叩拜后说:“如今天下安定,神皇让我解甲归田。但我无处可去,只能到蛮荒投奔师傅,还请您收留。”
华音心知他话里有话,当着姜灵祈的面不好说出口,说道:“你从小在蛮荒长大,回来也是正理。”她在结界之上画了一个门样的缺口,说:“进来吧。”
“谢师傅收留。”
回到树屋后,华音和宸辕在静室中谈话,姜灵祈好奇之下趴在墙边偷听,正巧走过来的碧月看到她偷偷摸摸的趴在墙边,正想问她在做什么时,姜灵祈却已捂住她的嘴,小声说道:“嘘,别出声。今天来了一个好英俊的大哥哥,师傅正和他在里面说话。难道你不想知道外面的事?”碧月被她勾起好奇心,点了点头跟着一起偷听。
“这些年我忙着编修史书教导灵祈和碧月,不曾管外界俗事,你突然到这里来,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华音为宸辕斟了一杯茶说。
宸辕苦笑道:“果真瞒不过您的眼睛。如今天下大定,神族虽于妖魔两族有摩擦,边境虽有小打小闹,但还不到大战的地步。五十年前神皇已将王都迁往王城,现在的王城和当年龙龑在位时毫无差别。您走后,皇后先后为神皇添了一位公主和一位皇子,这些年后宫也平安无事。有神皇在,朝中的大臣还不敢太放肆。只是我让您失望了。”
听到姜昊又有一女一子后,华音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杯中的水落在干净的案几上发出“啪嗒”的声音。“神族无事就好,你又是怎么回事?”华音说话转移自己的慌张。
“神皇说新朝建立有我的一份功劳,所以给了我大将军的位置。不过因为我的身世,朝臣极力反对。加上如今天下太平,几大家族急于夺势,所以神皇收回了我的将军之权,让我到蛮荒来找您。”宸辕简单的把自己被朝臣排挤之事说了出来。
每个新朝建立,都不可能善待前朝皇室旧人,华音明白宸辕的苦衷。就算宸辕不是龙龑的儿子又如何?想要将他踢出朝堂,有什么借口比这个更合适?如今新朝建立,新形势正在形成之初,朝廷新贵如何不为自己和后代打算?大将军那么重要的位置,怎会让保持中立又毫无背景的宸辕霸占?当年她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待在无人打扰的蛮荒?“对这事神皇怎么说?”
“我有句话不得不说。神皇虽重视朝政,每日必召集群臣议事,也知大臣之间拉帮结派一事,但他从来不管不顾,我不知是他力不从心还是有别的原因。”宸辕说出困惑他多年的疑问。
“他就这么纵容那些臣子?”华音奇怪姜昊这些举动,多年前,他明明是铁腕治国的明君。
“所以我才会奇怪,但朝中众臣无一不惧怕神皇,是以现在还不敢有大动作。”宸辕说道。
“正阳呢?”华音问道。
“正阳已被立为太子,现在跟在神皇身边学习一切政务。上朝时,陛下也让太子坐在一旁听政,还让他说对朝政实事的看法。神皇还让我陪太子练功,或是陪他出宫体察民情。太子极像神皇年轻之时,对朝政也颇有一套。”宸辕如实说道。
华音叹气说:“你也知道神皇近九千岁才有正阳和灵祈,他面容虽无变化,可终究老了。他治理东方多年,在龙龑手下斡旋许久,如何看不透那帮臣子?他现在是在培养继承人,好在他离世后接他的位。让你到蛮荒来,并不是有意贬谪你,而是为了护你,也为日后的正阳留一个可用之才。在外面磨砺久了,你也该让自己静一静了。”
华音的一席话让宸辕醍醐灌顶,说:“谢师傅指点迷津。”
华音和宸辕的话,姜灵祈听得似懂非懂,知道他们得谈话快结束了,拉着碧月的手一步一步挪到楼梯口,悄悄的走下楼去。
“不要告诉师傅我们今天偷听他们讲话知道吗?”姜灵祈对碧月耳语说,让她为刚才的事保密。碧月点点头表示答应。
宸辕想起姜灵祈的囧样问道:“我来的时候看到灵祈在哭,她做错了什么吗?”
说到姜灵祈,华音只觉得头疼:“她和我置气,就离家出走了,整整三个月都没回来。如果不是你见到她让她回来报信的话,只怕她还不会回来。”
“这么倔?”宸辕倒是好奇姜灵祈这些年来有什么变化。
“到蛮荒后,她全然不是在殷阳城的样子,像个男孩子一样,从小顽皮到现在,不听话不服管教,我拿她真没辙。当年教你时,已是惊叹你天赋异禀,自我教了灵祈后才知何为天才。无论什么她一学就会,甚至无师自通。我原本还担心她修为不够,哪知一探才发现她体内有五千多年的灵力,且比我和神皇的更为精纯。我就想着她天赋如此之高,定要好生磨砺她一番,可她从不肯听话,一直爱闹贪玩儿。你说她倔真是一点儿没错,无论我怎么罚她,她从来不掉一滴眼泪,还质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让我说她错在哪里。她性子好强又要面子不肯吃亏,真不知她的性子随了谁。”华音自豪又无奈的说。
“可她还是神皇的女儿。”宸辕笑道,只看她的模样,便知是姜昊的亲生的。
“我还在想,要不要换种方式教她。”华音说道,她说了姜灵祈离家出走前因后果。宸辕听后说:“也许我们该告诉她一些事,让她明白您这样做的前因后果。您也说她比别的孩子聪明,如果让她不明不白的活着,她还会继续叛逆下去。”
“我不忍心让她接受那么残酷的现实,能让她无忧无虑的过一天便是一天。”华音终究不忍心说开一切。
宸辕考虑再三,说:“她终究会面对一切,告诉她时我会斟酌语言。”
“宸辕,你恨你母亲吗?她给了你这么坎坷的路。”谈话末尾华音突然问道。
“我曾经恨过她,但现在我很感激她。”宸辕回道。
正午用饭时,姜灵祈和碧月格外殷勤,会躲在暗处看这位刚到的三师兄。华音对姜灵祈负气离家出走的事只字不提,看似已经原谅了她。九曜与天镜合体后,已知晓宸辕的身世,他无法同情这位曾经共事的师弟。或许只得了太多历史秘辛,他早已看透人心的污秽脏脏。
宸辕在树屋住了下来,平日里宽敞的屋子显得有些拥挤,在新房子没修好前,姜灵祈和碧月住一间房,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宸辕。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对陌生又俊朗的男子有好感的时候,晚上姐妹两个睡不着,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三句话不离刚到的宸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