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众神齐聚祭坛,姜正阳领头,朝姜昊的灵柩三跪九叩。姬歅珞因身体抱恙,并未参加丧礼。她面色苍白,盯着被子上素雅的刺绣,双手突然抓紧床单,牙齿咬得吱吱响。姜昊果真对华音旧情难忘,死也要选在这么相近的时间内。姜昊这么多年来当她是什么?她为他生儿育女,却得不到他的半分怜悯。
姜灵犀祭拜完姜昊后,到昭阳宫内看望姬歅珞,一进门就脱下身上的丧服,伸了个懒腰,说:“累死我了。”
瑰丽为她换上外衣,说:“大神的丧礼自古就非常繁琐,更何况这是你父皇的葬礼,坚持几日就过了。”
姜灵犀从托盘中拿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后说:“我可不像大哥他们精神那么好,又跪又拜了一天,一点儿事都没有。今夜子时送父皇最后一程,他们还守在父皇的灵前。”瑰丽把姜灵犀穿的丧服挂在衣架上,心中叹气,姜灵犀真的不像话。
姬歅珞说:“你大哥他们有孝心。”她生的四个孩子,没一个顺她的心。当年她多希望姜灵祈留下来,可华音终究把她带走了。如今见到姜灵祈并没成为第二个华音,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但这个女儿,却始终和她亲不起来,甚至有一种厌恶。
姜灵犀听了姬歅珞的话后,不满的坐在她身边,说:“难道我就没孝心了?我也很孝敬父皇的好不好?只是我身体太差不能继续尽孝而已。”
姬歅珞听到姜灵犀这番强词夺理的话,心中冷笑了几声,怎么可能一样?不是至亲骨肉,始终少了骨肉亲情。这么多年来,姜昊也从未关心过姜灵犀。姜昊可以抛弃她和华音共赴黄泉,她也可以在他死后好好的报复他。“母后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想多了。你的孝心大家都看在眼里,谁不明白呢?既然身体吃不消就好好休息,晚上还有送行仪式。”好歹也是夫妻一场,她会送姜昊最后一程。
入夜后数两个时辰中狂风大作,天上的乌云被大风吹的散,在风中等待子时到来的众人心中焦急,不知这场送行仪式能否按时举行,如果错过了今夜,就必须等下一个黄道吉日。子夜十分,天上的乌云终于全部散开,露出闪烁的星辰和皎洁的月亮。
见此,众神终于松了口气。姜灵祈凝视莲花丛中的姜昊,他青白的面庞和已经僵硬笔直的尸体,不由得了一个寒颤。姜昊因圣灵石的诅咒而死,那么他的魂魄是否会像华音那般,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接纳它?难道今晚的送行会失败吗?
长老们已开始念经送行,飞天们已开始跳祭舞开始欢送。作为子女,姜正阳和姜灵祈四兄妹必须跪在离姜昊最近的位置。他们四个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超姜昊的遗体磕头。
随着时间的流逝,十位长老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已开始做法,但姜昊的遗体没半分反应。如果仪式失败,姜昊这一生都会受到非议。因为一个死后无法升天的神,必定是为天地所不容且犯下大错无法被饶恕的神。
为首的金尊长老,把姜昊无法升天之事告诉姜正阳和姜灵祈。此时,众神正在因为仪式中途停下而议论纷纷,只有姬歅珞用不善的眼神看向姜昊的遗体。
难道她所想得都变成真的了?姜灵祈听了金尊长老的话后皱眉想到。“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姜正阳至始至终不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他最崇敬的父亲身上。无法升天,意味着姜昊过去的一切都会被否定。
“事实就是如此,我们念经做法之后,神皇的遗体毫无反应。如今神族中的大神均在此,若神皇死后无法升天之事传出去,有损神皇威名。”金尊长老说。但他的三言两语,远不能形容这件事带来的严重后果。
姜正阳咬着唇皱着眉头,心想该如何解决这事。“有没有其他办法?”姜灵祈问道,但她心中已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如果不能用正当手段解决,只能如此了。
金尊长老摇头,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其他办法。”
姜灵祈取下圣灵石项链递到金尊长老面前,问道:“那圣灵石呢?”
金尊长老从未试过,犹疑道:“这……我与其他九位长老从未试过。”圣灵石的威力到底如何,他们从来不知道。但自龙龑一事后,可以断定它的威力已大不如从前。现在的圣灵石,已经不再是灵力和权力的象征,而是一块被诅咒的不详之石。
“无论如何,我也要试一次。”姜灵祈说,她会所有开启圣灵石的秘诀,只要有一种可能,她一定会尝试。从前在蛮荒她不知道自己这辈子到底要做什么,自从姜昊死后,她告诉自己这辈子要守护的就是自己的家族和基业,无论用什么手段。
姜正阳对姜灵祈点点头,“我相信你有能力保住父皇的名声。”
姜灵祈和金尊长老一同走上祭坛,此时正议论金尊长老为何突然消失得众神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只见姜灵祈盘坐在姜昊的尸身旁边,双眼紧闭,双手放在左右膝盖上,口中念念有词,她项圈上的圣灵石从禁锢中脱离,悬在姜昊的*之上发出刺眼的光芒,午夜在圣灵石光芒的照耀下瞬间变成白昼。
姜灵犀被眼前的景象惊呆,跑到姬歅珞身边,抱着她的胳膊,瞪大双眼盯着姜灵祈。
再看姜灵祈时,只见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圣灵石亦慢慢的落在她手中,她纵身一跃飞向天际。这时姜昊的尸身如神族先辈升天时那般,化作一道辰星跟随姜灵祈的脚步升天,成为北方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辰。
姜灵祈回到祭坛上时,吉时刚过。十位长老和姜正阳见仪式成功,不由得大松一口气。姜正阳走到姜灵祈面前,朝她一揖,说:“这次多亏你才保全姜氏的声誉。”
“保护父皇和家族的荣誉,是你我的责任,大哥不必谢我。”姜灵祈说。
无论这场仪式有怎样的插曲,总算有惊无险的过了。姜昊的升天仪式结束后,便是姜正阳的登基大典。这场仪式由金尊长老主持,因姜昊还未到成年的岁数,因此大部分事宜交由东伯侯姜元操持。兄妹二人像吉祥物一样忍他们摆布。
“大哥,父皇在世时,你的才能虽得到众神的认可,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必须收敛锋芒韬光养晦。”在大典前一夜,兄妹两个一起探讨未来要走的路。
“我明白,竹子中空外直,却最易折断,人们赞美它宁折不屈,但这些恰好不是皇家所需要的东西。”姜正阳说。
姜灵祈点头,说:“权谋和制衡,在朝堂之中施行必有得有失,忠臣固然是你的臂膀,但奸臣却是你成长变强的踏脚石,他们身上有许多值得你学习的地方,包括智谋,交际,布局,等等。在这个世界,没有谁能出淤泥而不染。”
“你说得很有道理。”姜正阳赞同说,“我会把朝中大事交给五位顾命大臣处理,就算我是坐在皇位上的吉祥物,也必须是个最不能忽视的吉祥物。”
“大哥,读史明智,从今儿起,多看看书吧,平日里没事也多了练练功,你不止得有一个聪明的头脑,还必须有一个强健的体魄,才能和那帮不省心的臣子斗智斗勇。我会成为你手中最锋利的剑,为你扫清所有的障碍。”姜灵祈说。
“你告诫我要收敛锋芒,那你呢?”姜正阳问姜灵祈,锋芒过露太易折。
“大哥觉得,我还能收敛吗?出生后三日,老巫神预言我能打败卷土重来的龙龑。后来我被万妖王抓到妖族皇宫,又一个人从妖宫逃出来,昨天又亲自送父皇升天。我若故意收敛的话,只会引来那几位的怀疑,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展示我的实力,还能让他们忌惮一二。大哥,你能活很久,而我还剩不到两百年的时间。我说过,我会成为你手中最锋利的剑。神剑所向披靡,不用担心任何它会遇到任何阻碍。”姜灵祈说,她有狂和拽的本事,也有那个资格。
姜正阳可怜姜灵祈被诅咒困扰,问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本领,也相信你一定能做你想做的事。但你有没有想过,打破那个诅咒长久的活下去。”
“刚得知这个命运时,我曾经挣扎过,也想过我会打破诅咒而活下去。但现在我似乎认命了,圣灵石的诅咒不该由我来破解,我亦无需挣扎,后世自会有破解诅咒的人出现。我得到了太多东西,就必须付出生命来等价交换。”姜灵祈说。
大典之上,姜正阳坐在龙椅上接受诸神朝拜,他见管了这样的场面,在大典上表现得不卑不亢,举止得益。“父皇新丧,如今神族内部尚且处于贫弱时期,朕今日登基,将秉承父皇的遗志,重振神族。但朕到底年幼,有许多事许多道理尚不明白,另还有妖族虎视眈眈,所以朝中的诸多事宜,还是交由五位顾命大臣处理。”姜正阳说道,他的声音,传遍大殿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