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榴堂的花厅上正上方摆了一张雕花案,案上又摆了果点等物,案东、案西各摆了一张太师椅,案东为尊,是一府男主人的位置;案西为次,是女主人坐的位置。通常有客人来时,若是诰命贵妇,则可坐于左侧上首位置,因余氏本是商妇,只能坐于右侧上首的客座上。
余氏笑得温和,“汪六姑娘瞧着与我家晚儿同龄,今年多大了?”
汪琴温声答道:“回冯婶婶话,琴儿今年虚岁十四了。”
“我家晚儿今年虚岁十五,五月就要满十四了。”
汪琴喜道:“冯婶婶,可真是巧了,我也是五月的生辰呢,正好比冯二姐姐小一岁。”
余氏好奇地审视着汪琴,“你的眼睛生得好,早年待字闺中时我有一位手帕之交,也生着这样好看的眼睛,也是六姑娘这样漂亮的鹅蛋脸,一见到你,倒是想到她了。”
汪琴垂着首,她姨娘就曾不止一次地轻叹:“你是我生的,长得不像我,眉眼随了你大姨母,其他五官像候爷。”此刻,试探似地道:“冯婶婶,我听姨娘说,说我长像随了大姨母。”
余氏悠悠轻叹一声,“我那位好友随夫去了蜀省做知州夫人……”她一脸沉思、向往。
汪琴喜上眉梢,惊喜道:“冯婶婶,我大姨母随姨父在蜀省嘉州任上,冯婶婶的手帕之交莫非真是我大姨母。”
余氏疑了一下,问道:“你生母是……”
汪琴答道:“我姨娘姓陶,在娘家姐妹里行三。”
余氏问道:“芳名可是上如下兰。”
陶如兰!
这正是三姨娘的名讳。
汪琴惊喜地连连点头。
当年,陶如兰随父在应天府为官,她们姐妹初到应天府时,都不足十岁,嫡长姐陶如月得配官宦嫡子为妇,丈夫也争气,会读书,后来高中进士谋得知县一职,随夫去了任上。
陶如兰原是庶女,由父母做主,配给了汪德兴做第三房侍妾。
汪琴三岁时,陶老大人年迈致仕回了祖籍,虽然陶家几个儿子里头有两位入仕,可她的大舅父在鲁省任知州,三舅父是同知。陶家原是徽省淮南人氏,陶老大人致仕后带着儿女妻妾都回了淮南,这也让陶如兰失了娘家依仗、撑腰。
胡氏母子三人听到此处,一个赛一个的脸色不好。
余氏拉着汪琴,越发不撒手了,“还真是巧了,我倒瞧着你就觉得亲近眼善,原来还有这段缘故。”她一抬手,二话不说,就从手腕上摘下一对金丝嵌翡翠的镯子来,“好孩子,你是陶大姐姐的外甥女,就与我自己的亲外甥女一般,这是我去岁生辰,大弟妹送我的礼物。听说是两年前,太后千秋大寿,内务府特意订制的富贵如意镯,今儿我就送你了!”
太后六十岁千秋大寿时订制的富贵如意镯,当时听说统共只做了六十对,且六十对镯子式样各有不同,有极品翡翠镯十二对、极品白玉镯十二对、金嵌玉镯十二对、宝石赤金镯十二对、赤金富贵长寿纹镯十二对,听闻翡翠镯、白玉镯都赏给了皇族女眷。而其他三种镯子则是打赏了诰命内妇。
胡氏当时也参加了太后的千秋盛宴,得的是一对赤金富贵如意纹镯,是五种镯子里最末等的一种,内务府打造,式样精致绝美,她是打算将自己的这对留给汪诗当嫁妆。这会子,余氏想也不想,从手腕摘下来就要送给汪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