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山跨过高高的门槛后，只觉一个较小的身躯撞在了他的身上。
一股清晰香甜的气息直冲口鼻，怀中多了一长发飘飘的女子，呆呆的出着神。
“哎呀”一声，惊醒了他，下意识伸出手来，想要扶住女孩。
可女孩发现在撞到了男人怀中，羞急之下，侧身想要逃离。
叶山只觉入手柔腻，一下大惊，闪电般缩回手背在身后躬身道：“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完蛋了，闯大祸了。
会不会被强行要求娶了这女孩啊，或者是砍了他的手啊。
就在此刻，一声威严的声音叫道：“荣儿，你怎么了？”
又羞又怒的蔡昭荣，正想告诉他的父皇发生的事，发现四围不少身形矫健的身影，已向眼前碰到自己的这人围来。
转口道：“父亲，没事，不小心撞到了。”
她性情本就柔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况且当时自己也有不注意的地方。只是心中仍觉有些屈辱。
蔡骧看了女儿，确实没事，手隐蔽的一挥，四周的身影又隐入人群或建筑中。
似是有些恼怒有人居然敢冒犯他这个九五至尊最疼爱的女儿，注意力转到叶山身上。
叶山只觉一股莫名的压力似乎传达到了心脏上，让血液的流动都滞住了般，连呼吸的空气都变得粘稠了起来。
抬头才发现，被撞女孩身边站着一个精瘦的老人，清瘦的面孔不怒而威，正盯着自己看。这种感觉有点像第一次去动物园和狮子对视的感觉。
气场强大如斯！
这老人不是一般人！
长期发号施令，掌宰生杀予夺的人，养移体，居移气，气场就会越来越强大。
“对不起，姑娘，我不是有意的，外面人多，挤进这四味书屋时光线暗了，注意力不集中，请谅解！”
求生欲很强的他连忙再次鞠躬道歉，并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道歉是给被撞女孩的，解释是给眼前这老人的。
蔡骧收回视线，望向自己的女儿，蔡昭荣回忆了下当时的情形，确实如此。
可眼前这男子，的确是冒犯到了自己，依照规矩，杀无赦。只需向父亲说明这人对她多有冒犯，那么当时的尴尬就报仇了，人死债销嘛。
望向这个撞向自己的男人，二十出头，面容俊秀硬朗，给人一种脱俗之感。想了想，她还是向自己的父亲点了点头。
她也说不清，假如是个长相猥琐的油腻大叔，她会不会这样做。
误会清了，压力随之散去，叶山也站直的身子，等候处理。
蔡骧往屋外看了看，街上人山人海，可书屋逛的人却寥寥无几，皱了皱眉头。
视线转到眼前这长身而立的年轻人身上，心中一赞好人品，再看这年轻人道歉后，依旧保持谦逊的姿态，心中生起了攀谈之心。
“今日立冬，这位公子怎不去街上游玩，反而跑到书屋来呢？”
“回老先生的话，小子想找找报纸看看，没想到冲撞了姑娘，再次抱歉。”叶山心中已经对这老人相当警惕了，回话也小心翼翼，实话实说。
“老先生？”蔡骧一愣，似乎对这称呼有些新奇。
“噗嗤”，对这称呼，蔡昭荣笑出声来，立马觉得有些不妥，小手捂嘴。
有什么问题吗？这老人身穿长袍，类似儒服，因此称之为老先生，应无大错才对啊。
“好，老先生好，老先生好！公子喜欢看阅报纸？”
这报纸本就是他蔡氏的开国之君，也就是高祖发明的，他对高祖十分的敬仰，可惜后继无人能达到高祖的丰功。
高祖制定和发明的很多东西都很有成效，唯独这报纸，始终不是太好。
很多大臣也都提出中止报纸的发行，出于对高祖的敬仰，历任皇帝，都坚持每年拨款让其维持。今天蔡骧心中烦闷，带着小女儿逛到城隍庙街，看见这四味书屋，就走了进来。
“很喜欢，每日必看。”
“哦，为何？能谈谈这报纸么？”
怎么，还有考究的意味，尽管这老人给了叶山很大的压力，可对报纸的了解，那可信手拈来。这新丰朝对报纸功效的开发程度，不足百分之一。
这一下也激起了叶山的好胜之心。
“敢问老先生，这报纸是谁刊印的。”
“报纸由报业局刊印，报业局属于通政司，由言官担任。”
“好的，那报纸上的内容由言官编撰，大部分都是朝廷的一些重要的大事，这很好。可以将朝廷对民的惠民，爱民广而告之，也有教化之效。可报纸的销量为何如此小呢？”
这也是蔡骧的一块心病，新丰朝读书人的比例太少，这是根源。
“报纸现在基本成了朝廷的告示了，与其叫报纸，不如说是官报，这可违背了报纸的初衷了。报纸既然开在闹市，那就该与百姓有关。”不等老人回答，叶山解释着。
这四味书屋，最初就是高祖的私房钱开的，开在此地一直延续近三百年了。现在到了他蔡骧手下，已将其赠与小女蔡昭荣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既然开在闹市，那么就该与百姓有关。
“还有报纸的内容，既然都是官场上的事，那么很多就该发抵报，或者说内报。报纸就该记录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说作为宣传工具,传播知识和文化。可以刊印天气情况，提醒人们警惕如暴风雨之类的危险情况，让百姓更好的安排农耕。。。。。。”
蔡骧听得眼中异彩连连，下意识的点头。
“不仅这些，既然报纸主要作用是传导信息，那么什么信息能够传导，什么信息不能够传导，这些朝廷是可以掌控的，更有利于提升朝廷的凝聚力。这个称之为舆论导向。”
“哦？舆论导向？”作为皇帝的他，显然是会抓核心的。
“嘿嘿，这个威力就很大了。比如说，我们新丰朝一旦遭遇外敌，那么就可以通过报纸铺天盖地的通报，百姓万众一心，有识之士舍小家为大家，捐钱捐粮。。。。。。”
这番言论，简直就打破了蔡骧的认知，没想到小小的报纸居然有这么大的功效。而且一听就知道里面的东西具有极强的操作性。
今天的这个年轻人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了，尽管有很多新词他还不是很懂，可大体意思却能理解。
蔡昭荣看着这个撞倒自己的俊朗公子侃侃而谈，她的父皇显然已经是被折服了，想到撞倒时的情形，脸刷的就红了。
至于谈的什么，她一点都没记住。
这情形恰似，那日看雪，你从未看我，我从未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