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们闹腾得热火朝天的,总督府的官员们却丝毫未受干扰,他们认真的看着沙盘,不时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什么。
“事先就知道吕宋山多,还真没想到,居然多到了这个地步,王大人,你看,贡献度的标准应该如何制订?”
“是啊,是不是将占领山地的贡献度调高些,再将获取山地的贡献度调低,以作平衡?”
在商人们来说,他们要的收益更高,但以总督府来说,要的却是占领更彻底、攻略更全面。想要达到调控的目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调控贡献度,吕宋总督府中也有几个商学院出身的,对宏观调控也有些研究。
“不然,山地有山地的用处,并不比平地差多少,贸然调控,反倒有可能出麻烦,”王海摇摇头,突然出声召唤道:“宋先生……”
“王大人有何吩咐?”宋隐之虽然在思考,但却没出神,当即趋前应道。
“宋先生不用太过多礼,本官就是想问问,你可知道吕宋的矿藏分布?”王海略略提高了声音,施施然问道。
“具体如何,在下并不知道,”宋隐之仔细解释道:“不过土人曾在山中找到过金矿,铜铁之类的矿藏也颇为不少,只是土人生姓懒惰,很少进行专门的勘探,又不许他人踏入自家领地,所以,具体情况,确实无从知晓。”
“确实有金矿?”王海目光一凝,急促的追问道。
“确实有……”其实这问题不需要回答,没有金矿,那些土人跟海商交易的时候,又拿什么付账啊?土人的探矿技术极其原始落后,不是地表可见的金矿,他们肯定找不到,这样推论一下的话,吕宋的金矿矿藏可能相当可观呢。
说到这里,宋隐之已经明白王海的用意了,于是他一边说明着土人们的落后和懒惰,一边暗自观察着周遭的动静。果然如他所料,商人们都停下了争吵,转而凝神聆听起来,脸上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其中几人还露出了一丝微笑。
后来他才知道,笑的这几个人,都是带了探矿工匠来的,而且他们带来的工匠,都是从书院聘用来的。这些学员的勘探技术比普通的工匠强上不少,他们强的不是手艺,是更系统的知识和先进的工具。
其他人有的是觉得没必要,矿藏什么的并不急切,等确定了有矿再说;有的是舍不得贡献度,琢磨着从民间聘请,或者自家原本就有的那些匠人就足够用了。
结果,在吕宋攻略战结束后,那几个从书院雇人的商人笑到了最后,他们勘探出来的矿藏,远在其他人之上,并且通过租借学员,还从同伴们身上大赚了一笔。
有了这样的经历,他们的先见之明广为天下人所推崇;而谢宏提出的,人才的价值无可限量的观点,也就此深入人心。
当然,这是后话,王海起了个引子,宋隐之及时加以配合,商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王海也做过商人,对众人心中所想,把握的极为精准,他适时抛出了奠定局面的重磅炸弹。
“侯爷离开江南前,曾对我耳提面命过,吕宋的矿藏是极其庞大的,除了大量的金矿之外,铜矿也为数众多,其他矿藏不计其数。举个例子来说吧,侯爷明言说过,吕宋诸岛的土地中,一共藏有四十八万万吨铜!平均下来的话,每方圆一里的范围内,就藏有六十七吨铜!”
“哗!”一片哗然。
这样的数字在后世司空见惯,可对明朝的商人来说,却有点太过匪夷所思了,没学过统计学的他们,完全没法想象,这数字是如何测量出来的。
不过却也没人质疑,因为王海代表着总督府,不可能骗人,就算他要骗人,也不敢打着侯爷的名头骗人。既然这数字是侯爷说的,那肯定就不会差了,至于侯爷怎么知道的?那还用说吗?侯爷可是上天降下的神人,这点小事又有什么可怀疑的?
“总督府再次重申一遍,原有的规程不变,上缴一亩平地,获十点贡献度,山地减半,若是从总督府购地,贡献度为买价的一倍,以后根据市场变动而波动……这里还有人有疑问吗?”见时机已经成熟,王海趁热打铁。
“没有。”异口同声的回答。平地固然牢靠,可山地却可能有意外收获,前者相当于种田,后者相当于经商或赌博,既然吕宋矿藏如此丰富,赌博的风险看起来也并非很大。
“探出金矿、铜矿等贵金属矿需上缴,根据具体储量,换取相应的贡献度,其余矿藏可由各人自行选择如何处置……”在大明境内也是这么个规矩,现在铁矿的开采还被放开了,比之以前的规矩,还宽松了不少。
不过,按照大明的规矩,只有接受朝廷监管,专门从事冶炼行业,才能得到相应的技术授权。如果不然,开采铁矿,到最后也只能卖矿石,那玩意又占地方又重,在遍地是宝的吕宋挖矿石卖?那不是扯淡么?
商人们对此都是兴致寥寥,比起采矿,他们更乐于将那些矿藏拿出来换贡献度。例外的,可能只有大理石了,这东西可以拿来建房子,这里都是从大明来的文明人,不是那些猴子一样的土人,没人对住摇摇欲坠的草屋感兴趣。
“百年前,吕宋土人背信弃义,杀害了大明委任的许总督,如今,他们又和海盗勾结,妄图对抗天兵,图谋不轨。所以,总督府代表大明朝廷,将吕宋列为无法地带,在吕宋境内,大明的合法商人都可以任意采取行动,征战所获,皆归各人所有……”
“噢!”欢声雷动,持剑经营,也不是完全没有规矩的乱来,侯爷是个讲求秩序的领导者,在他的领导下,不会出现鞑子那种一窝蜂乱抢乱杀的局面,那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根据海外开拓的规程,殖民地分为几类,即:可以肆意妄为,不是自己人,就可以随意攻杀的无法地带;有一定秩序,只有被总督府规定为敌人的目标,才可以动手的危险海域;还有必须规规矩矩做生意的正常海域,比如现在的东海就是如此。
众人都是怀着大干一场的心思来的,当然是越无法无天,收获就越大,要是有当地部落投靠过来,不能打,事情反倒不美。所以,王海此言一出,商人们都是热血沸腾起来了。
“注意一下,抓到的俘虏,可以当做奴隶上缴,一个青壮可以换一点贡献度,也可以自行留在庄园使用。”王海语声转厉,“还有,彼此间不能扯后腿,如有发现,将会被视为叛逆,一经核实,总督府会出面讨伐!”
“王大人放心,吕宋这么大,对付敌人还来不及呢,哪有空给自己人捣乱啊?大伙儿一定会受规矩的,是不是啊?”
“对,没错。”商人们七嘴八舌的应道,不是没人有扯后腿的心思,可想想后果,还真是划不来呢。
“很好。”王海满意的点点头,又道:“阿帕里,仁牙因,马尼拉三个港口被列为公共港口,由总督府承建,商船入内需要检查,使用设施需要贡献度,也可以用贡献度换取码头土地,作为经营之用。”
“除了这三个港口之外,其他港口可交由私人开发,港口开发规则的详细内容,可以找相关负责人询问……”他傲气十足的笑了笑,“接下来,船队兵分三路,分由本官及杨、郑二位副总督率领,由北至南,分取三港,攻略吕宋,出兵!”
阿帕里在吕宋岛北端,仁牙因在其中部,与后世比较着名的黄岩岛纬度相近,马尼拉在更南面一些。
这三个港口都是深水良港,而且内陆又有河流相连,是再好不过的用兵之地的。同时进兵的话,还能形成包夹之势,王海意欲将吕宋土人一网打尽的心思,由此一览无遗。
指挥调度,自有梁成等水军将领去安排,在旅顺海战中,梁成超凡的指挥能力能力已经得到了谢宏的肯定,此时再次得到了验证。
只是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偌大的船队便已经一分为三。最大的一股保持航向不变,越过吕宋北部群岛,直取阿帕里;另外两队转向西南,沿海岸南下,分取另外两个港口。
王海对于兵事并不加以干涉,而是像个没事人似的找上了宋隐之。
“宋先生,你之前说,吕宋以南还有个苏禄国吧?”
“正是。”宋隐之正在为王海的大战略所震撼,这时突然听到对方问起苏禄国,更是浑身一颤,着实吓了一跳,他迟疑着劝道:“总督大人,苏禄国和北部土人部落是敌非友,联合的可能姓不大,不如平定吕宋之后,再行发动进攻吧?”
“哦?哈,”王海有些错愕的微微一愣,想了一下,才明白对方想表达的意思,他哈哈一笑,解释道:“宋先生,你误会了,其实攻略吕宋,是侯爷早就定好的战略,因为这里将是大明在南洋的第一个落脚点,所以必须非常稳固才行,至于那些借口,就是纯粹的借口罢了,反正就是个说法,爱信不信。”
“啊?”这次轮到宋隐之茫然了。
“杀猴儆鸡,吕宋的土人是猴子,苏禄国就是鸡,这边的风声要尽快让那边知道才好。你那几个随行的人都愿意弃暗投明,痛改前非,到加拉鄢岛也许还能收罗些,嗯,我再派两艘快船给你,你带他们去苏禄国,把风声放出去,然后等我的命令。”
“遵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