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潮眉头紧皱,有些气愤地说着:“我去找它理论,因我生平不擅与人争斗,却奈何不了它,白白浪费了这域给我的能力。只好退一步,改变这里的规则,让它不能随意伤害这里的一切,但它却要走了我的一样东西,创造了那十座石碑,作为承载怨气的容器。”
黄耀祖恍然大悟,怪不得阿珍没有伤害他,还用了一种很笨拙的方式来限制他。
“哪知被它钻了漏洞,不断重复收集村民的怨气,如今十座石碑已经满五座,它更强大了。”张潮恨声继续说道,他看了一眼黄耀祖眼里的忧色,安慰说道,“不过,我也给它挖了一个大坑。”
宝爷也在脑中催促黄耀祖赶紧问。
“什么大坑?”
“小友知道那十座石碑是靠我给它的什么东西才创造出来的吗?”张潮有些狡黠地问道。
“什么?”
“《十大恨》。”
黄耀祖与张潮对视着,忽然不约而同大笑起来,黄耀祖笑得站了起来,笑得太剧烈了牵动肋骨伤口引发一阵咳嗽。
宝爷还在追问,他一点儿都不了解什么是“十大恨\\\"。
笑声过后,张潮赞赏地说:“看来小友真是一个睿智之人,已经明白我的用心了。”
黄耀祖笑着说:“那桃木精也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把张先生的《十大恨》作为怨恨的基石,那就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
宝爷听懂了,知道黄耀祖也是在骂他不学无术,不过他却没有办法,他也很好奇为什么会是镜花水月。
黄耀祖开始念道:“一恨书囊易蛀,二恨夏夜有蚊,三恨月台易漏,四恨菊叶多焦,五恨松多大蚁,六恨竹多落叶......”
张潮也听得摇头晃脑,很有节奏的拍打着桌子,配合黄耀祖。
黄耀祖嘴里念着张潮的诗句,心里不由想到一个画面。
一个可爱的老头,面带笑容地徘徊在书房里、月台上、花草前、美食旁,他嘴里絮絮叨叨、嘟嘟囔囔,与其是在说“恨”,不如说是在嗔怪,嗔怪这些美好为什么总是略带遗憾?就像是为人父母,明明知道自己的孩子乖巧伶俐,与旁人聊天却假模假样说一句:小孩子真是调皮捣蛋,没什么长进。
黄耀祖念完后还在感叹,这些哪是恨啊,全是眼前这个地缚灵生前的搞怪。桃木精办了一件蠢事,张潮要是稍有异动,这些石碑顷刻间会化为乌有。
宝爷却催促道:“别念了,搞得宝爷我头晕,快问问他怎么出去。”
“请问张先生,我怎么才能离开这里,本来是来救一个孩子的妈妈,可......”黄耀祖诚恳提问,一说到小妹妈妈,嘴巴一紧,停顿了几秒,“她已经死了,我什么都做不到了。”
张潮宽慰道:“小友,节哀。”
他不紧不慢又喝了一杯茶,长出一口气,缅怀道:“真是好茶啊,再也喝不到了。”
黄耀祖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张潮叹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们早就应该走了,只是我贪恋甘甜的茶,醇厚的美酒,优美的文章,俗世的花花草草,舍不得放下这一切。过了几百年了,还参不透‘嗔’字,如今小友的到来,是提醒我们该走了。”
“都怪我自私,让这些村民当了这么多年孤魂野鬼,到时候了。”他双眼迷离,似乎陷入回忆。
一股气势以张潮为中心朝四周激散出来,无形的力量推着黄耀祖退了几步,这个地缚灵扎的辫子散落开来,头发无风自动,身上的青衫也鼓动起来,一股股黑气自张潮身上冒起,跟李大宝情形一样,身躯也越来越透明,散发着金光,只是这金光更加浓郁强大。
张潮大声喊道:“圣人都能死,我张潮又为何不能死,已经苟活三百年了,上天待我不薄,是时候再见了。”
天空中忽然出现一座高大的门户,巍峨庄重,散发出宏大的气势,门户框柱上刻画着不知名的符文,显得古朴与神秘。
“鬼门关。”宝爷的声音很凝重。
不知什么时候张潮的院子里出现了很多村民,其中有黄耀祖接触过的,还有不认识的,都在其中,族老、小屁孩儿、王贵,他们都平静地盯着门户,等待着什么。
虚空中出现一条阶梯,只是没有垂到地面,虚挂在半空中,同时一股上升之力出现,所有地缚灵均缓缓上升,张潮率先向阶梯走去,众灵跟随。
变故突生。
地面上出现一股股黑气束缚在上升灵体的脚上,拉扯着不让他们继续上升,一时间僵持在半空。
“还差点火侯,小子,念往生咒,助他们一臂之力。”宝爷大声喊道。
“呃......往生咒,不会啊。”黄耀祖回过神,有些急了。
“你小子还骂我不学无术,你才是不学无术,听好了。”宝爷骂骂咧咧,同时在脑海里传授。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
黄耀祖一共念了三遍,到第二遍的时束缚众灵的黑气已经溃散,第三遍时空中洒出金光,遍照众灵。
所有灵体均踩上阶梯,排着队走向门户消失不见。
张潮回转身大声说道:“我们走后这幻境已濒临解体,那桃木精的法力也十不存一,只要你摧毁那棵树就能出去,小友,有缘再见。”
说完也走进了门户。
门户消失不见了,一切趋于平静,但黄耀祖却看见这天空开始出现网状的裂纹,不时能听见“咔嚓”声,这片空间的确处于崩溃边缘。
同一时间,村子中心广场的石碑全部炸裂,粗大的黑气四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