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向晚猝不及防,一声惊叫,吓得差一点心跳停止。
凉幽幽一转头,看见白慕川英俊带笑的脸,她气不打一处来。
“你吓死我了!”
“我长得有那么吓人?”
白慕川疑惑地低下头,撑住她的肩膀,正要说话,向晚就在同一时刻站了起来。
她本意是想捶他,顺便撒个娇。结果她抬头,他低头,一个不小心,两张脸就撞到一起,唇与唇之间,不到两厘米距离,呼吸可闻,心跳的节奏似乎都在同一个频道上……
他目光很亮,烁烁的,似有星光。
向晚与他对视,心里的小鹿惊慌起来,怦怦乱跳。
他的眼睛,看着她的左右。
她的左边,是床。
“白慕川……”
没有吃过猪肉也是看过猪走路的。
那些言情小说上写的爱爱情节,不都是在这种干柴烈火的情况下发生的吗?
而且,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一旦有那什么感觉,自制力为零。
要完!要完!
向晚内心万马奔腾,雷霆万钧。
千万不要乱来啊!她怕……怕她会控制不住就从了他。
“你的脸上……沾的什么东西?”
白慕川视线微顿,抬手在她脸上捻一下。
“……”
这个画风转变太快,向晚有一点接受不良。
迟疑了至少两三秒,她才听到自己弱弱地询问声。
“是什么?”
白慕川手指拎在一起,她看不到什么东西,只听到他低哑的声音。
“毛……”
“?”向晚微怔。
“一根毛。”白慕川双眼一眯。
“……”向晚身子一抖,一张尖俏的小脸迅速蹿红,燃烧一般。
再度看白慕川凝视手指的样子,她咬着牙齿,突然有一点想掐死这个认真研究的男人。
“头发就头发,毛什么毛……”
“嗯?”白慕川很不客气地怼她,“头发是头发,毛是毛,怎么能一样?”
“!”向晚快要崩溃了,推他一下,“行了,爱什么就什么,我懒得理你。我洗漱去了。”
白慕川慢慢把那一根白白的小绒毛摊开在手心里,又拿手捻了捻,然后轻轻一吹,无辜地耸耸肩膀。
“行,你非要说它是一根头发,那它就是一根头发吧。嗯,白眉大侠的白头发……”
“……”向晚整个人都快崩了。
没错,那确实是一根毛。
不知道是被子还是衣服上的细软绒毛,在她认真写作的时候,沾在了她的脸上。
可她刚才居然为了这个事儿,跟白慕川犟了半天。
究竟犟的什么?
她的脸有一些怪异的红,白慕川却眯起眼,低头审视她。
“我说小向晚,你很不单纯啊!”
“……”向晚咬牙,“我说小白先生,你可以滚回去睡了。”
“真不友好。谈恋爱不是这么谈的。”白慕川哼一声,突然转头看向她的床,“我不想一个人睡。”
“……又来这套?”向晚防备地看着他,双手往后撑在椅子上,腰身使劲往后仰,不给他靠近,“不单纯的人是你吧?”
“嗯。”白慕川深呼吸一下,突然搂紧了她的腰,压了下来,“我们——都不单纯。”
空气突然变得逼仄而狭窄。
向晚被他抵在椅子上,姿势相当怪异。
他不动,她动不了。僵滞一会,向晚的心快要跳到嗓了眼儿了。
“我……”心慌意乱间,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可一句话却说得结结巴巴,“我觉得今天不太早了呢?要不……我们都睡吧?你要是实在睡不着,就数数羊什么的……”
“是个好建议。”白慕川轻笑一声,瞥一眼她粉色的小猪佩奇床单,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也可以数猪。”
“你——讨厌!”向晚抬起手就捶他,“能不能不要总开玩笑啊。”
“我不开玩笑——”他突然沉声,“向晚,我认真的。”
向晚一怔,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咬着下唇不吭声,嗓子眼像被棉花堵住,什么都想说,却一个字都说不了。
白慕川凝重地看着她,揉了揉她的脑袋,突然环住她的腰,把她别扭的身体拉直紧紧抱住,然后喟叹一声,低头埋入她的脖子,慢慢说:“小向晚,我不想一个人。”
“……”
怎么会是一个人?
她不是就在隔壁呢吗?
“向晚。”他又唤。
那语气沉缓而清凉,一句话仿佛跋涉了千山万水来到她的耳边。
“不要赶我走。我就睡沙发。”
“……”
沙发哪有床睡着舒服。
向晚满心疑惑,实在不能理解白慕川的思维……
如果他真的想占她的便宜,不是应该死皮赖脸地要跟她挤一起睡吗?
可他并不——他要求的,不过只是一张沙发。
“白慕川……”向晚莫名觉得埋头在自己脖子里的男人有一点情绪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没有。”他声音低哑,态度却很强势,只是笑声里带一丝疲惫,“我想要睁开眼,就能看到你。”
“……”她真有那么重要吗?
就像他说的……比她想象中的重要?
“为什么?”她问。
“踏实。”白慕川望定她,“有活着的感觉。”
向晚歪了歪头,疑惑地观察他。
“什么叫活着的感觉?”
白慕川不吭声。
过一会,向晚又问:“我感觉得到,你心里有故事。可是是——”无奈一叹,她又说:“这个故事我没有参与,显然你不愿意跟我分享,而我,似乎也不该问。”
“但我跟你谈恋爱了,是奔着我们有未来去的。所以,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尝试着沟通一下,了解更多彼此的生活,过往,成长环境?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会更加确定,对方是不是可以牵手走下去的人……”
白慕川没有说话,眯起眼静静看她。
向晚不太自在,习惯性捋一把头发,“这样也可以避免将来有一天,在我们发生矛盾时……不用应付得太过辛苦。”
她掏心掏肺地说着,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这是我的个人感觉,不太成熟,欢迎你补充。”
白慕川沉默许久,突然一声轻笑,“向晚,你好冷静。”
“嗯?冷静不好?”
“可以冷静分析的时候,情感投入肯定就不够。”
“……”向晚动了动嘴皮,竟然无言以对。
这话有些道理。
谁投入得多,谁就冷静不了。
“我冷静,是因为我理解,不想将来受伤害,不是投入不够。”
“也许吧。”白慕川似乎不太能理解,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一下,抿唇一笑,“你潜意识里受了一些你家人的影响。找对象,选个条件合适的,相对体面的——”
“说什么呢?”向晚脸色一变,“我只是喜欢你。”
“我也是——”白慕川回得很快,盯着她的眼,轻笑一声,“你不要误会我那句话的意思,我不是说你那样想不好。相反,我很认同你的理智。这个世界对你来说,还有很多诱惑,未来也存在无数的可能性,降低婚姻风险,是一个聪明女人最好的选择……”
向晚微微抬高下巴:“那你是聪明男人吗?你选择我,又出于什么样的衡量?”
“我?”白慕川幽幽看她,眼神凉凉地,“我没有衡量,向晚。我不知道你需要的爱情我给不给得了。但我可以保证——只要我喜欢你,我的命就属于你。”
“……”
谈什么命?
哪有那么严重?
向晚哭笑不得,“所以你说这些,就为了睡在这里?”
“呵。”白慕川哼笑一声,幽幽的小眼神,再一次瞄向她的床,“在你彻底认可我之前,我不会碰你。放心吧,我就睡沙发!”
“……”
第一次的人,总是矫情得要命。
向晚心里热麻麻的,可话怎么都说不圆。
默默的,寂静的空气中,有一种紧迫和尴尬。
片刻,向晚呐呐说,“我承认我有顾虑,但我并没有不认可你……”
“哦。”白慕川点点头,认真脸,“也就是说,我可以——嗯?”
这人!向晚脸颊微热,瞪他一眼。
“老实睡你的沙发吧。我认可你,但我不会莫名其妙就跟你……”她停顿一下,点点头,就像在对自己做一个交代,“至少要等到我们双方家庭都认可我们关系的时候吧?”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
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事。
而她跟他,谈的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我懂。”白慕川看着她,“所以,我尊重你。”
“谢谢!”
“那我今晚可以睡沙发吗?”
“……”这人,怎么就跟沙发干上了?
“向晚——”白慕川双眼一眯,一双深邃的桃花眼里波光微荡,很容易让人迷失,也很难让人产生拒绝的勇气,“我明天要回京都去处理一些事情。来回要耽搁好几天,你今晚——舍得赶我回去?”
他话锋突转,怔住了向晚。
他明天就要走?为什么才说……
向晚默默看着他,良久一叹。
“好吧。”
“真乖——来,哥哥抱一抱。”
“……”
白慕川张开双臂,向晚慢慢靠过去。
这一次,他慎重其事地抱紧她。
久久,不说话。
也一直没有不规矩的举动。
“……”
隔着彼此不太厚的衣服,向晚的家居服有点热,里面又没有穿内丨衣,这样被他紧拥着,稍稍有点别扭。
轻咳一下,她抬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小小地挣扎一下,“白慕川……”
“嗯?”他低头,呼吸里的温度,似乎升高了,“怎么?你想?”
“……”这家伙,没事就撩她。
向晚内心的小狐狸快要伸出尾巴来了。
翻个白眼,她说:“我想——”去洗漱。
她原本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腰身突地一紧,来不及反应,白慕川的脸就压下来,头顶阴影一晃,一个热辣辣的吻就像雨点似的落下,霸占她的唇,淹没了她的声音,让她双脚无力得像踩在虚空里,只能无力地紧紧攀住他的肩膀,像一朵柔弱的菟丝花。
“向晚……”
“嗯。”
“我也想……”
“我是想说……”
“我知道。”白慕川幽黑的眸里迸着灼人的光,眼尾的笑,水草似的密密麻麻缠在她的心上。
然后,他大拇指按住她的唇,轻轻一揉,突然捧住她的脸,再一次吻上她,用力得近乎发疯一般——
……
有没有一个男人,单纯的只是在情感上依赖这个女人,所以才离不开她?
在卫生间洗澡的时候,向晚摸着差一点被他吻肿的嘴唇,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今天晚上白慕川对她的情感反应,无疑是不正常的。
自学了这么久的心理学书籍,向晚多少也懂得了一些,加上她强烈的第六感,很容易分辨出来他情绪里的异常——
而且很清楚地推论出,是在他睡了一觉之后醒来才发生的变化。
是做噩梦了吗?
向晚想到自己做了噩梦半夜醒来时的孤独、空虚感,渐渐有点理解他。
这个男人看上去是一个钢铁直男,其实内心也有无法释怀的事情吧?
向晚洗漱好出来,发现白慕川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好像又睡着了。
这家伙,还没有去洗漱呢?
她原本想叫他,可声音还没冒出喉咙,又咽了回去。
想睡就睡吧!不管他了。
一个人拿着吹风到外面,她把头发吹干,又爬回床上玩手机。
沐二少的《白名单》已经停更很久了,书评区的草长了茬又一茬,读者们天天聚在一起,深切地缅怀失踪许久的沐二少,把书评区搞得气氛火辣,热闹像一个大型社区,各种各样的贴子,五花八门,层出不穷,一幢幢几万个回贴的高楼,充斥其间……
这人气,这影响力,这粉丝的凝集力……
向晚又羡慕又崇拜,可汀二少老是不更新,她也等得有点烦。
哪有不喜欢钱的人呢?放着大把的银子不赚,天天断更!
向晚吐槽着,外面就传来方圆圆的声音。
“表姐,睡了吗?”
向晚一惊,从床上坐起来,看一眼躺在沙发上的白慕川,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走出去,反手把门关上。
“回来啦?”向晚问完,闻到一股酒味儿,“你喝酒了?”
方圆圆双颊酡红,一只手肘撑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身上到处闻一闻,笑嘻嘻地说:“你不是去聚餐吗?难道你没有喝酒呀?”
“……”
确实向晚也喝了。
可回来这么久,又洗漱过,酒味早就没了。
看方圆圆醉醺醺的样子,向晚皱眉扶她到沙发上坐好,兑了一杯蜂蜜水递给她。
“今天又跟哪些人一起玩啊,喝得这么多。”
“同事!”方圆圆摇头晃脑地把蜂蜜水喝掉大半,又嫌弃地皱了皱眉,“太甜!”
“……”这家伙,要不是亲表妹,就拎出去丢了。
“表姐……”方圆圆又笑嘻嘻地凑过来,努嘴看一眼她房间,“你让他睡你房间了?你们……”她两只手指对对碰,笑得暧昧,“睡了?”
向晚:“……没有。”
说完,看方圆圆不信任,她也懒得解释这个问题,直接问起她的事。
“你还没说呢,今天又上哪儿疯去了?”
这些天以来,方圆圆整个人情绪都不对,处于反常的亢奋状态。
自从那天她在刑侦队门口打了黄何一耳光,从此再不提他的名字,天天在外面瞎疯,跟这个吃饭,跟那个聚餐,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学……最后连小学同学都没有放过。
如今,终于轮到同事了。
向晚有一些不相信她。
“圆圆,本来这是你的私生活,我不该管的。可我觉得你最近这日子过得……不太对劲儿。就算受了伤害,我们也要往前看,还有更优秀的男人等着你,对不对?”
其实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了黄何。
那天白慕川得到的线人消息……是黄何传递的可能性太大。
除了他,向晚想不出别人。
既然方圆圆那么喜欢黄何,她也很想给黄何和她留一个机会,想劝住方圆圆,让她不要太放飞自我,免得将来后悔……
然而,方圆圆一听就笑了,一把拉她坐在沙发上,就说了起来。
“我今天晚上遇到的,就是一个优秀的男人。更优秀,比他优秀多了!”
一说到“他”,方圆圆就咬牙切齿。
“他算什么,屁都不是。哼——”方圆圆说到这里,笑着看过来,目光里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快感,“你猜我今天晚上哪里喝酒去了?”
“……”她上哪儿猜?
“兰桂香坊!”方圆圆得意地笑着,重重吐一口浊气,“我那个优秀的男人……有钱,有颜,哪里都比他好……我故意去的,我气死他我。”
“……”
从看守所出来,黄何又回兰桂香坊工作了。
这件事,向晚前几天跟白慕川调查周德全的案子时知道的。
同时也知道,出去之后,黄何还跟田丹月搅在一起。
那方圆圆带着别的男人去喝酒,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能证明什么?看谁更心痛,谁最伤心?
“……我气死他。气死他。贱男人,这个贱男人……”
方圆圆骂着,骂着,不知酒精上头,还是突然伤心,头慢慢地垂了下去。
于是,向晚扶住她的肩膀,看到了一个哭得泪流满脸的女人,伤心到极点的笑容。
……
喝了酒的方圆圆,作得天翻地覆。
可奇怪的是,白慕川睡得像头猪似的,一直没有动静。
这样也好,向晚可以腾出手来照顾方圆圆,带她洗漱,听她神经质的大吼大叫在房间里发酒疯,然后又看她趴在床上放声大哭,恣意地任由泪水长流,嘴里不停咒骂着黄何的名字……
……
“我好痛。表姐。我心里快要痛死了。”
……
“说好了不要放弃彼此的,说好这辈子就认定对方了的。”
……
“说好他不嫌我胖,我不嫌他瘦……”
……
“说好我是他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的女人……为什么?全是谎话!谎话!”
……
“我宁愿死了,死了就不那么难受了……可我死不了,我咽不下那口气。我也舍不得我妈……”
……
“我今天看到那个女人了。风骚得像个妖精似的,他还在那上班呢,她一边在那里喝酒,一边到底看男人……跟谁都随便抛媚眼……你说他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就不怕被戴绿帽子吗?”
……
“呵呵!婊子配狗,天长地久,果不其然……”
一句天长地久,让向晚想到了自己手机里的那个“天长地久”。
她看着半醉半醒的方圆圆,沉默许久,终于出声。
“他对那女人卖弄风骚的行为都能无动于衷,只说明一个道理。”
“嗯?什么?”方圆圆一直在借酒发泄,但耳朵还是好使的。
闻言,她抬起泪眼,巴巴地看着向晚。
向晚顺一下她的头发,“证明他不爱她。”
方圆圆眼睛突地瞪大,看着向晚,像是开了窍似的,二话不说就从床上爬起来。
“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问清楚……他是爱我的,表姐,他是爱我的……”
“圆圆!”向晚抱住她,制止了她疯狂的举动,“你清醒一点,有什么事,等明天酒醒再说。”
“不行,我这就要去——”方圆圆看她一眼,在她严肃的目光里,突然掩面痛哭,蹲在床沿下,整个身体软在那里,“我其实知道,他是爱我的……我看见他的眼睛了,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喝酒,他就那样看着我……看着我……一直看着我……他爱我……”
方圆圆抽泣起来,双肩耸动着,伤心得完全支撑不住,直接坐在了地上。
“可是……他为什么不要我……不要我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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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六千字,么么哒~说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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