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杨已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因为他已经将原本早已拟定好的土地改革之法,更改成了一条鞭与摊丁入亩之法,若是按照之前的土地改革方案的话,估计幽州的地主士族将会立马化身成为一条疯狗,以百米十秒的速度冲向自己,并疯狂的撕咬自己,且还是咬住不放的那种。
不得不说,李杨还是有些天真了,他错估了士族阶层的觉悟与胆量。
建安五年,五月十五日,二更时分!
时任劝学从事的田畴府上!
一众幽州官员及各大世家的家主,在经过乔装打扮之后,从角门进了田府,府中下人将众人带到了一处密室中。
众人此行的目的便是商议如何应对李杨新出台的新的赋税政策,这里简称为新税法案。
参与者有代郡太守王泽,涿郡太守韩卓,上谷郡太守高焉,讨虏将军田楷,以及幽州治下的各级官员,人数竟达二十五人之多,除官员之外,还有幽州各大世家的家主六人,各郡世族代表二十人。
到场之人以文官居多,武将却寥寥无几,只有三位太守及讨虏将军田楷有统兵之权。
密室内,众人均在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愿先开口。
良久之后!
高焉率先打破了沉默,道:“尔等继续相面吧,恕本官不奉陪了!告辞!”
高焉冲众人拱了拱手,准备起身离开。
田畴见状连忙抢先一步,将他给拦了下来!
田畴轻叹一声,作揖赔礼道:“高府君稍安勿躁!我等刚才均在思索对策,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高焉重重的冷哼一声,并未说话,但他却也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待高焉坐下之后,一名周姓家主却是毫无顾忌的开门见山道:“先君侯英明睿智,好不容易才打下如今这番基业,可二贼竟如此糊涂,如此做法与自掘坟墓又有何异?”
他的话音刚落,在场众人纷纷出言附和,话说的很难听,贼字不离口,亡国之主之类的词汇更是张嘴就来。
田楷皱了皱眉,言语不善道:“周家主,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你说谁是二贼?哼!我告诉你,幽州没有贼!幽州只有受奸人蒙蔽的主公与二公子!”
周姓家主微微一怔,一脸尴尬的讪笑两声,为自己找补了一句,道:“田将军所言极是,在下一时口误,还请多多见谅!”说完,还假模假式的伸手打了自己两巴掌。
田楷是武人,他十分清楚李杨与韩豹为幽州做出的贡献,所以他无法昧着良心任由他人在自己面前如此诽谤于李杨与韩豹。
经过一段小插曲之后,在场众人在对李杨与韩豹的称呼上却也做出了些许的改变,起码不至于如先前那般一口一个贼的叫着。
高焉长长叹口气,转头看向王泽道:“季道(王泽,字季道),是否……”
未等高焉将话说完,王泽便挥手打断了他。
王泽叹息一声,有气无力的说道:“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劝的也已经劝了,该挨的打更是一点也没少,主公现在已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实行新税法案了!”
王泽的话令在场众人心下一沉,而后长吁短叹之声接连响起,听的人直发毛。
田畴重重的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在下不久前听元皓说主公此举已是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否则,哼哼,人家手里还有比这更厉害的赋税政策,可还没发出来呢!”
“什么?还有?”
“不可能!”
“不会吧?”
“这新税法案已恐怖如斯,竟还有比这更厉害的?他李杨这是铁了心的不给咱们活路了?”
众人闻言均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常言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李氏兄弟早已不得民心,二人做出此等倒行逆施之举,更是闹得民怨沸腾,呵呵呵……实在不行……咱们便反了吧……”
众人尽皆心中一凛,虽然他们均在心里如此想过,可却没人敢将之付诸于口,如今有人自愿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又怎能不令众人感到惊讶呢?
众人寻着声音望去,见说话之人正立于门口黑暗处,一时竟也看不清是谁。
高焉缓缓抽出佩刀,冷声问道:“来者何人?因何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可是活腻了不成?”
来人笑了笑,继而上前一步,将斗笠摘下。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张清瘦、略显沧桑的面孔。
高焉忽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惊呼道:“来人可是……公...公孙公子?”
公孙续默默地点了点头,道:“高府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乎?”
高焉轻叹一声,道:“旧主已去,新主乖戾,何来无恙之说啊...”
公孙续的出现,令众人好似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将公孙续围在中间连连行礼作揖,期间还夹杂着嘘寒问暖。
公孙续将众人一一扶起,并招呼其各自落座。
待众人落座之后,公孙续竟在人群中央踱起步来,他已许久未有过如今天这般被众星拱月般的感觉了。
“这种被众人拥戴的感觉真好啊!”公孙续情不自禁的想道。
高焉与王泽对视一眼,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模样好似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田畴开口试探道:“公子方才说?”
公孙续淡然一笑,语气十分平淡的说道:“田先生,你没听错,在下说的就是造反!”
田畴故作震惊道:“公子慎言,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休要再说,此次我等权当什么都没听见!公子切不可再胡言乱语!”
公孙续脸色一顿,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在场众人直觉头皮发麻。
笑过之后。
公孙续抬眼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一脸玩味的说道:“诸位就别在我的面前演戏了,尔等今日在此处集会已然犯了死罪,尔等对此早已心知肚明,既如此又何必再摆出一副忠君爱国的样子呢?若尔等真是李氏的忠臣顺民,又怎会聚集于此?这里是什么地方?劝学从事府中的密室,知道什么是密室吗?若诸位皆是心怀坦荡之人,到密室里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