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齐苏最终还是没睡安稳，夜半时分狂风突然大作，此时正是隆冬季节，刮风下雪是常态了，夜风吹过树梢，引的树叶哗哗作响，恰如小鬼在聚会思语。
满都拉镇很少有大片大片的林子，可能是以前入葬的时候栽植的苗木，很长时间没打理了，树枝长得千奇百怪，各种品种都有，一看就是人工种植的痕迹。
半夜里风大的吓人，冷空气呼啸着席卷了整片林子，野马的嘶鸣声在闹腾的夜空中格外清晰，帐篷的质量很好，在这种情况之下竟然没被吹跑。
外面的风越刮越大，张启灵的呼吸从轻浅变得平稳，他从好梦中逐渐睁开眼。
借着月光，张启灵看到有着一头黑色长发的青年侧卧在张鈤山的怀里，经过一夜，原本平整的衣襟现在有些乱糟糟的，半边的侧脸深深地埋在张鈤山的肩头，嘴角扬着恬静浅淡的笑容。
张鈤山从黑暗中缓缓掀开眼皮，凭借着直觉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眸子，两人无声息的对峙，张鈤山微微颔首。
“外面什么情况？”
被外面的声音惊醒，齐苏语调含糊的问，黑瞎子在这时忽然轻轻哼了声，脸上还残留了些许困意。
张海客穿好衣服，拿了匕首小心的走到山地口，他扒掉挡风的帐篷，径直的看向外边，眸子一下变黑沉沉的，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
“见鬼还真被你说中了。”
张海言竖起耳朵倾听了一会，旋即没好气的瞪向黑瞎子。
“你们有没有公德心，闹哄哄的？”吴斜被迫从睡梦中吵醒，意识还很蒙，懒洋洋的坐直身体，黑瞎子爱怜的摸了一把他傻徒弟凌乱的狗头，提着枪几步就窜出了山洞。
吴斜揉揉脸颊，恼火的瞪了黑瞎子一眼，不过被行注目礼的人暂时看不到，所以吴斜的眼神算是白抛了。
解语臣缓缓站起身，嘴唇紧抿，有条不紊的活动四肢，随时做好了战斗准备，齐苏的目光从脸上扫过，解语臣的精神倒是神采奕奕，没有一点醒困的状态。
过了几秒，张海客随后也冲了出去，这两人一动身，剩下的都坐不住了，往前看去，王胖子呼噜声打的震天响，头歪在一边嘴里胡乱说着呓语。
吴斜缓步凑上前，对着王胖子的大腿毫不客气就是一脚，将人残忍的召唤醒。
“起来干活，睡得跟猪一样。”
齐苏看着这一幕顿时就觉得，王胖子对吴斜是真爱得深沉，但凡睡得正香的时候有人敢打搅他，最轻次也要挨上顿老拳伺候。
吴斜估计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为了避免听到王胖子的叨叨，脚下忽然加快了速度，不等王胖子反应过来已经麻利的溜远了。
齐苏强撑着笑，紧随吴斜的步伐跑了出去，外面此刻已是热闹非凡，伴随着冷冽的寒风，马鸣声喧嚣震天，好似万马在奔腾，齐苏目光一凛，都不用凑近观察，他就意识到这种情景肯定有问题。
张千军万马朝前望去，面色比平时凝重不少，看到齐苏到来，先是扭头看他，然后手指指外面，轻声道，“马惊魂了。”
吴斜也没看过这样的奇景，好奇的探出脑袋，空中无数道黑影若隐若现，依稀可见各种嘶鸣吼叫声，但是用手电筒去打量，又看不见声音的来源。
刘丧揉了下快被震聋的耳朵，疾行了几步，手搭在腰间的武器上跃跃欲试。
“小族长出去看看吗？”
齐苏缓慢摇头，眼下情况未知，贸然行动怕是会引发不好的后果，还不如以静制动，暂且待在这看清楚再说。
于是几人皆是坐在了洞口，齐刷刷的仰起脸，观赏起了大自然赋予的留影，张启山看了一会，甚至还有心情思考。
“这些马是怎么回事，按道理来说近现代野马几乎绝迹，应该不可能出现大规模的马群才对，除非这些马群是以前的。”
齐苏心神微动，立刻想到了第二陵，蒙古贵族在入葬的时候会杀大量的牲畜作为陪葬的战利品，会不会眼前的这些就是那时被宰杀的马群意外留下的虚影，只是今晚条件特殊，才显现出来。
他把这猜测说了，解语臣侧目看向空中，微微颔首觉得挺有道理。
不然也解释不清这些野马的来历，现代社会发展的激烈，即便是无人区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也有大量动物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
张启山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虚空，短暂的停留后，忽然遗憾的出声。
“多都是适合做战马的好苗子，这样杀了实在可惜。”
齐苏哑然失笑，在太平的年代生活了许久，张启山似乎还没忘却本来的身份，看待事物的时候要偏向军队一点。
王胖子十分机灵，在马群出现的那一刻，飞快的拿出手机咔嚓咔嚓的拍起照。
这样的超自然现象持续的时间极短，过了大概十几秒热闹杂乱的声音就突然全都消失了，夜空重新恢复寂静，只剩雪花还在飘然而下。
张海言用力伸了伸懒腰，地上板硬，躺的久了便浑身不舒服，他侧过脸颊，眸光笑吟吟的注视着齐苏，柔声问道，“要不要回去再睡会？”
自家这个平时爱睡懒觉，张海言记得很清楚，反正天还没亮。
哪知刚问完，齐苏就笑着摇头，这一晚眯了几小时，足够他补充精神了。
张启山转过视线，喉结微微滑动，呼吸绪乱了几拍，齐苏本身就是长相偏明艳浓颜型的，五官细致，不笑时就已经足够惑人，这一笑更是增添了几分风情。
齐苏似有所觉，只一抬眸精准的找到了视线的主人，张启山坦然的一笑，空气好像变得粘稠灼烫。
“跟上那些马。”
忽然张启灵冷不丁的喊了声，算是打破了这暧昧涟漪的氛围，齐苏敛住疑惑的撇过眼，张启山心里很郁闷，他有点怀疑张启灵刚才是在故意整他。
王胖子第一个窜了出去，吴斜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其他几人立刻相继动身，张海客在路过时不动声色地递给张启灵他们才明白的眼神。
“闷骚。”
黑瞎子低语轻喃，作为最懂张启灵的人，只需一眼就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不过他才懒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