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腊八,传说中是佛陀释迦摩尼的成佛之日。气温低的吓人,空中不但飘着丝丝细雨,其中还夹杂不少雪花。
苏州城外的乾元寺今天正在举行纪念佛陀成佛日的‘法宝节’祈福法会。
此法会由主持性智大和尚拈香主法。在气派恢宏的大雄宝殿中,乾元寺的监院、长老各位高僧齐聚一堂。吟唱声、念佛声、法器声传出山门老远。
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摆着数百个蒲团,富贵人家的信众、受过戒的在家居士。端正跪在蒲团上随大殿中的高僧一起礼佛。
在往后就是普通的信佛百姓,他们跪在青砖铺砌的地面上,虔心念佛,祈求佛祖菩萨保佑来世能投到富贵人家去。
寺外同样跪着不少衣衫褴褛之人,这些不是周边的乞丐,便是外地遭兵灾逃来的难民。
因为今日乾元寺会施粥,所以这些人跋涉十多里地来到这里,就想今天能吃个饱饭。
随着铜磬最后一下收声,也预示着乾元寺法会的结束。
知客僧来到大殿前,双手合十弯腰一躬言道:“各位施主,居士,法会已然结束,请众善士到斋堂用饭。”
斋堂中,不仅有香浓稠滑的腊八粥,还有金丝花卷、各式素馅包子、精致的小菜。
等这些‘大客户’用过餐后,被各自下人带到这里的静室厢房。
这些厢房根据善人们的地位、捐赠的金额、建成大小不一的样子,专供富贵人家休息、禅定。还有些善人出钱常年包着这些厢房。
那些普通的信众就没有这个待遇了,只能在空地排队领粥,随意找一处地方或站或蹲,吃完手中的腊八粥,祈求明年有福气,从而改变自身运道。
等普通香客吃完粥后,剩余不多的腊八粥就被僧人们加上水,抬到山门处。放下木桶就走,这数十口木桶就如一口口的猪槽。
这些难民乞丐,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哪还敢有别的要求?
有碗的,伸进木桶,在底部狠狠舀上一碗。没碗的,拿手直接伸进去捧。
到了丑时中刻,也就是下午的两点。这是乾元寺的高僧们午休后讲法的时间。
名为讲法,实为化缘。
高僧讲述着佛经中的典故,编造的现实事例,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供养三宝的种种好处。
有瞎眼数十年的老妪,数十年虔诚敬佛,自己吃糠咽菜将钱财拿去修建乡村破庙,从而感化菩萨。有菩萨化身村姑为其治疗瞎眼,重复光明的故事。
有富裕商贾儿子被拐,妻妾不生。年老后膝下无子,发大宏源斋济万余僧人。此善举又被菩萨查知,给他托梦,让他找到亲子的故事。
等等故事在这些高僧的口中,被演绎的活灵活现,在场听众无不惭愧落泪。紧接着便是这些善人们各种承诺、各种捐献的场景了。
天黑后,乾元寺闭了山门。主持性智的禅房中,各种金银珠宝堆砌了半个屋子。
性智喝着茶水、翻看着账目。几位高僧也围坐一起。还有五名僧人作着清理登记的工作。
等主持性智看完账本,监寺性觉出声问道:“师兄,此次法会做完,今年寺里就不会有进账了。今年长生库的收益不比往年,咱们的分账如何分,还请师兄拿个章程出来。”
“今年分账,规矩不变,本寺的僧众在去年分账的额度上减掉三成。至于挂单的游方僧人嘛,每人就发二两银子吧。”性智说完又交代“还有,明年初一的祈福法会,咱们现在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坐在旁边的性海刚准备开口之际,禅房门口被一小沙弥撞开,一脸惊骇结巴的说:“报,报,报方丈,有,有人杀进寺来了。”
“什么人这样大胆?可是流民,山贼?”性觉过来一把揪住他问。
“不,不是山贼,他们都穿着盔甲,好像是官,官兵。”
“官兵?不可能吧,咱们没做犯王法的事情呐。”性觉疑惑的拿手抓了抓光秃秃的脑袋。
“是不是,咱们派出去用假银票的人被抓,招供了?”性海问。
“不会吧,就算别的州府官家抓了人,也要给苏州府行文才是。可老衲没收到信报啊。”性智也有些疑惑。
“诸位长老,快,快跑吧。武僧也顶不住了。”又有一浑身是血的和尚跑来报信。
“来的有多少人?”一向风轻云淡的性智如今也着了急。
“没数过,黑压压的一片。起码有几千人。”
“诸位师兄,师弟,咱们速去暗室,从密道离开。”
性智说着,把账册揣如怀中,脱下袈裟铺在禅床上,往上面胡乱捧了些珠宝。屋中几位高僧有样学样,都捡轻便值钱的拿。随后胡乱系好,跟着性智就往密道方向跑去。不等这些高僧钻入密道,就被从寺后进来的黑虎军堵了个正着。
乾元寺的广场上,跪满了大大小小的僧人。旁边地上还躺着十多具没处理的武僧尸体。
穿着黑色盔甲带恶鬼面罩的黑虎军,持枪守在四周,陈子御在焦不然的护卫下来到广场上。
“谁是苏州城慈悲长生库的管事?给我滚出来。”
“老衲正是,不知施主是何人?为何难为我乾元寺?”性海抬头问道。
“原来是你这老狗。”
焦不然大步走上前去,一脚就将他踢了个跟头。又揪起他的衣领,劈头盖脸的一顿抽。
“好汉住手,有话好说。”性海哭着喊道。
“爷爷问你,仿造宝盛隆银票,在各宝盛隆分号搞欺诈的是不是你派的人?”焦不然瞪着眼睛问。
“是,不,不是。这事儿是本寺主持长老做的主,可不关小僧的事。”性海摆摆手,一指性智说道。
“胆敢说谎,爷爷定活剐了你。”焦不然说完,放过性海,朝性智走来。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就算本寺有错在先,你们这等闯寺杀僧的做派不怕被官府知道吗?”性智看着陈子御问道。
陈子御听后嘴角微微翘起,不屑说道:“本公子的做派可比你毁人名誉,敲诈勒索来的光明正大。”
“老僧知晓了,这位施主此来想必就是因为宝盛隆钱庄吧。”
“不错。”
“阿弥陀佛,施主想来是宝盛隆背后的东家了,你让宝盛隆使用这般低廉的利息,断了我佛门僧众的衣食,你就不怕引起佛门的怒火,佛祖的怪罪吗?”性智见陈子御面露讥讽,又说:“质押借贷,本就是一门生意,施主不如把利息加上来跟长生库一般,这样你我双方都有利。若如此,你我也能化敌为友,施主觉得如何?”
“加利息?不可能,你若不服?那就让释迦摩尼来跟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