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苏州宝盛隆刚开门,外面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豪华的马车。
从马车上下来的都是豪绅巨富。彼此间都是相识的人。
“哟,杨兄,可是有段时日没见着你了。最近在忙啥呢?”一个胖乎乎的员外打扮的中年人跟前面人拱拱手打招呼 。
“嘿,马兄,你看看,又富态了些。想必银子又没少赚吧。”杨官人也还礼说道。
这马俊达是苏州医药行业的扛鼎人物,他名下有百十家药铺,遍布江南数个州。他祖上本是落难的乞儿,被‘百草阁’的吴郎中收做徒弟,后来又将女儿许给他。历经数代才将生意做大。
杨连城则是本地人氏,他家数代经营布匹绸缎。其下有五千织户,实力在苏州城也是排的上号的。
“这一大早,杨兄就来宝盛隆,可是要‘办事’?”马俊达眯着两只小眼意有所指的问。
“嗨,这不是某家要扩张产业嘛,来将银子取些回去。你呢?你也是来‘办事’?”杨连城客气回答,但他的眼睛却对马俊达使着眼色。
“有好朋友来接银子周转,抹不开面儿,只有取些给他应应急。”马俊达当下便懂了他的的意思。“杨兄,某不着急,你先请。”
“行吧,那某就当先了。”杨连城拱拱手当先进了宝盛隆,马俊达也随后跟上。
“欢迎光临。”门口的迎宾侍女露出甜甜的笑容。
杨连城是宝盛隆的大客户,被请到贵宾室。他说明来意后,出示存款凭证、印鉴,分柜掌柜当下就给他办妥。
“杨大官人,这些银子可不好拿,您是要换成银票还是我号派人护送?”分柜掌柜询问,毕竟七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
“取现银吧,某家带的有人手。”
分柜掌柜当即就去银库给他点银子。七十万两银子,经过清点、出库的一番手续下来也耗了一个时辰。
这些银子交到杨连城面前,他又吩咐带来的账房又点一次。这样一弄都快中午了。
杨连城走后,马俊达也来办理取现。他的金额可就多了,足足两百万两,同样也是取现银。
宝盛隆上下加班加点,应付走马俊达后,又有人取现,这次是五百万两。分柜掌柜当即就觉得不对劲,立马上报给赵构。
“无妨,咱们存银充足,若再有大额取现,你照章办理就是了。”赵构打发走分柜掌柜,思索一番后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有必要告知陈子御一声。
陈子御听完赵构报来的消息,微微一笑“这就开始了?不过用挤兑这招,就以为能整倒我了吗?”
很明显这是韩琒报复陈子御劫走柳曼凝反击的手段。
“二狗,你去分类统计一下,将总号跟各地分号的大额客户,以及存款总额拿来给我看。”
......
连续三天之中,大额取现的情形不仅宝盛隆总号有,各地分号也有。庆幸的是,这些大额取现清点银子比较耽误时间。
各地分号也察觉出事情的不寻常,纷纷给总号来信询问对策。
陈子御在看完账目之后,对赵构说:\\\"目前宜兴、无锡等几个分号存银不足之外,其他分号的存银足够支付大额存银的客户。虽然小额客户占了总数的六成,不过也要预防有人恶意散播消息,引发挤兑风潮。你回复各分号,将质押借贷业务暂停。至于存银不足的分号,我会解决。\\\"
总号的存银充足,却是万万不能给分号输血。陈子御知道,暗中有不少眼睛盯着宝盛隆苏州总号。只要有银车出去,不用问肯定会被打劫。
陈子御本想弄点假银车耍一耍韩琒的,但是转头一想,韩琒手下定然有不少好手,犯不上拿自家兄弟的性命去冒险。
每天还是有大额客户来取现。而市井之中也传出种种不利的消息。像什么“宝盛隆股东拿百万银子给名妓赎身。”“宝盛隆质押放款被骗,钱财损失惨重。”“宝盛隆就是骗子,骗取大家银两”这样种种的消息越传越离谱。无知百姓见很多有钱人一直在宝盛隆取银子,深怕自己银子打了水漂,纷纷也到宝盛隆要求取现。
这种情况自总号开始,逐渐向各地分号扩散,有愈演愈烈之势。
宝盛隆苏州总号门前现在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无数的百姓举着手中存钱的凭证要求取银子。
“老大,不得了了,你说的挤兑风潮开始了。这样持续下去咱们怎么办?”赵构急的一脑袋汗。
“小场面,不碍事。等会儿开门营业之后,你让下面办手续的伙计们办理的时候稳当点儿,速度慢一点儿,尽量拖一下时间。同时呢,你在外面张贴告示,让大家不要相信谣言,现在没有到期,取了银子也没有利息,放在家里反而不安全等等说辞。然后呢,再从今天取现的客人中挑几个出来,派人跟着,晚上安排弟兄们去将银子抢回来。”
赵构听完脸色微微一变心里嘀咕:“缺德,你这主意真是缺德冒烟儿了。”不过他口中说的是:“老大,还是你高明,这一手连消带打。只要咱们坚持几天,谣言就会不攻自破,而且咱们还赚了不少利息。”
宝盛隆出现的这种事情,也引起官府的关注了。衙门派人前来问询,这事儿自有赵构出面解释,承诺不会损害百姓利益,只要取银绝不会推脱,当下办理。
不仅官府关注,就连苏州城的三教九流也都知晓。不少地下帮派、地痞流氓将眼光全都放到宝盛隆这里。短短半天,取了银子被偷的百姓就达数十人。而这些失主坐在街上痛哭流涕后悔的情景,也间接的影响着排队取银子的百姓。
“听说了吗?刘员外上午才从宝盛隆取回来银子,晚上就被一伙儿蒙面人翻墙进宅给抢了。”茶社中有人说道。
“有这事儿?这刘员外也是倒霉。”有人接话问。
“什么倒霉啊,这几天宝盛隆那边街道都堵了,都是听了市井消息去取银子的。刘员外估计是被人盯上了。八百两银子啊,好大的一包。他平日又吝啬,马车也不租一辆,就这样提着大包裹回家,不被盯上才怪呢。”
“哎,这不是卢公子嘛。你家在宝盛隆也存有银子吧,还不快去取了?当心宝盛隆倒了。”
“哎,我也想啊,奈何老父亲不许。”卢家老大说道。
“哟,这是怎么回事?卢公子不妨说说。”
“还不是我爹。他老人家说,宝盛隆仁义将信誉,咱本就得了人家恩惠。我卢家是君子良善之家,不守信誉落井下石的事情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