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天道……”
虚空中,半人半龙的人龙法相低吟,面上显露几分凝重之色。
他忌惮的,其实并非孙卓本身,孙卓虽然晋升天阶,但更多,却是身份和权位所致,并非自己如何天资过人,实力卓绝。
换成任何一名有资质的地阶顶尖高手,传奇强者,得到苍云宗宗主名位,又有那位作为同门,天然能替其执掌大局,统领群雄,也能利用源源不断的天材地宝和各种机缘堆积修为,顺利晋升。
用句不客气的话来说,就是一头猪,拥有那个身份,坐到了那个位置,都能成就天阶。
而且孙卓自从晋升地阶以来,几经历练,却多是作为宗门高层来培养。
苍云宗需要的是他的大局观,他的为人处世能力,亦或说,是器量,眼光,还有名声威望种种。
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他需要真正对上敌对强者。
因而孙卓实是太平修士之中的太平修士,逍遥真仙之中的逍遥真仙。
他数十年来,几乎不曾与人动过手,也根本不需动手。
这般的人物,就算晋升天阶,也层次有限,至今仍然还只是前中期的境界,而且就算与叶天鸣同为巅峰,甚至触及天道,叶天鸣也丝毫不惧。
他可是天资卓绝的天才人物,草莽之中杀出来的顶尖强者。
莫说同一修为层次,便是低于对手,也有绝对的信心取胜。
然而,此刻孙卓身上所显现的气势,却并非为他自己所有,而是整个苍云宗,万众信念汇聚,心灵意志加诸于一身。
它所代表的,是整个宗门的意志和力量!
数万年的时光,厚重的底蕴和历史传承,曾经诞生过的无数强者的信念和意志……
又恰是在作为主场的山门之内……
这使得叶天鸣突然心生恍惚之感,即便是浑如精金,坚不可摧的元神和意志,都受到了宛如幻觉的影响。
在他身前,一个又一个模糊的强大身影浮现。
那是苍云宗历代以来,诞生过的顶尖强者,成百上千,密密麻麻。
又有更多的模糊身影,大者如同火炬,小者暗如萤虫,纷纷呈现。
亿万英灵,精神信念,在这一刻纷纷具现。
更有山门之外,连接着浩瀚苍穹的无边虚空,一股笼罩整个御灵世界的恐怖意志洪流分出一缕,降临尘世。
这一缕意志宛若星光,垂落在孙卓的身上,似乎微弱之极。
但恰恰正是这一缕意志的价值,使得所有苍云宗人的身影和意志更加清晰和强大。
金,木,水,火,土,阴,阳,宇道,宙道……
无穷无尽,异彩纷呈的属性和力量开始显现,但很快,就全数归于沉寂,化作一股由黑白两色交汇而成的绝对混沌。
“吾为苍云掌门,一宗至尊,敕令:邪魔退却!”
孙卓只是站在那里,缓缓开口,也不见任何其他的动作,整个山门大阵和天地,便开始如同拥有自己的思想一般行动起来。
无穷无尽的恶意和敌对念头纷拥而来,亿万英灵虚影汹涌飘荡,撕扯其法身,又见界壁之中,天地寸寸崩裂,仿佛就连虚空,都不肯为其承担站立的依托。
叶天鸣原本拥有着半步天道的境界,能够干涉本源,接引天道,一定程度上,并不亚于真仙强者能够融入自然,调用自然之力的成就。
但在孙卓说出那句“邪魔退却”之后,他却恍然发现,自己被这片天地彻底孤立了起来,甚至内外隔绝,无法调动任何属于天地自然的力量。
他受到无穷无尽的恶意针对,每一个刹那间,都在损失气血和真元,不停的磨灭神念,绞杀意志。
更是在宇道和宙道的影响之下,连立锥之地都已失去,有种要坠落深渊,被吸入无边混沌的失重之感。
“言出法随,一语成谶……这是最顶级的法则运用!”
“他在调动山门大阵的真正力量,阵灵苏醒,为其所御!”
叶天鸣在虚空之中轻叹一声,当真无法再突进,只能在虚空之中一跃,径直穿梭而出。
退出了山门大阵笼罩的范围之后,这股铺天盖地而来的恶意和压迫,果然就减少了至少八成,因为这里已经不再是苍云宗总舵的范围,山门大阵无法追击。
然而,剩下的两成压迫却似更加恢弘浩瀚,意境深远。
它绵绵若存,用之不勤,但却真实而又清晰的照映在叶天鸣的身上。
叶天鸣眉头蹙起,下意识的抬头望天,紧紧盯住了高挂在天幕之上的那轮烈日。
在他眼中,那轮烈日仿佛化作了一个屹立于虚空的无边巨人的眼瞳,瞳中神光万丈,普照天下,要扫尽一切的妖魔鬼怪!
那是太阳本源,代表着天道伟力和至高权柄的关键力量!
“太阴,太阳,和合为道,可化森罗万象。”
“如今御灵世界的太阴,太阳都已为祂所夺,合炼阴阳而化道,这种感觉并非错觉,而是祂在‘注视’着我!”
虽然理智上明白,那位已经因为汲取过多的本源之力,元神超荷,再度陷入沉眠,但自其天道大成之后,伟力无边,已经达至不可思议之境。
便是一丝神念分化出来,仍然未曾斩脱作为生灵的七情六欲,拥有着过去的好恶厌憎,也是举世无敌的可怕存在。
他只能再度退却,一下返回了银鱼仙舟的甲板上。
说来也奇怪,当叶天鸣回归本体,真身重返仙舟的一瞬间,那种被“注视”的致命危机便消失了。
太阳依旧普照四方,万里无云,明媚炽烈,但却再无那种超凡之感。
仿佛在天道眼中,这一银鱼仙舟并不存在。
因为这是天机散人亲自炼化的古代仙宝,早已斩断因果,脱离光阴,拥有着万法不沾的特性。
它是叶天鸣尚未崛起之前,就一直赖以藏身和修炼上进的基业,便是到了如今,仍然还是对抗天道的关键法宝。
但这种安全,却并非叶天鸣所满足,他感受着自己只能如孙卓所言退却的无奈和屈愤,面色早已阴沉如水。